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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凌薇被苏瓷拉着,一路穿过回廊,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
“瓷姐姐,你慢点!”
魏凌薇被她拽得一个趔趄。
苏瓷松开手,靠在一棵桂花树上喘着气。
“到底怎么回事啊?外面都说你死了!我哭了好久呢!”魏凌薇绕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你怎么会跟我表哥在一起?你们……”
苏瓷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脸上挤出一个苍白的笑。
“说来话长。当初在幽州一别,我确实……险些就没命了。”她将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九死一生,都挑拣着说了。
只是在她的叙述里,萧执被略去了。
而徐修远,则成了那个不顾一切,将她从深渊中解救出来的光。
“……我被幽兰谷的妖女抓住,命悬一线。是徐大人,他单枪匹马闯入南疆,与虎谋皮,才把我换了出来。”
“后来,又是他顶着朝堂的压力,为我洗脱了苏家余孽的罪名,给了我一个清白之身。”
“天哪,你受了这么多苦!”魏凌薇听得眼眶都红了,
“还好有我表哥!我表哥就是好人!”
苏瓷垂下眼帘,声音低微。
“是啊,若没有徐大人,我恐怕早就是一具白骨了。”
她话说一半,胃里突然一阵翻腾。
“呕——”
苏瓷捂住嘴,转身冲到花丛边,扶着一棵树干呕起来。
“瓷姐姐!你怎么了?”
魏凌薇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给她拍背。
苏瓷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眼泪都呛了出来。
魏凌薇拍着拍着,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
“瓷姐姐,你……你是不是……”
苏瓷身体一僵,缓缓直起身,回头看着魏凌薇。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眶微红。
魏凌薇凑到苏瓷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姐姐,你……你是不是……有了我表哥的……”后面的话,她羞得说不出口。
苏瓷猛地抓住魏凌薇的手,力气大得吓人。
“凌薇!求你!不要告诉你表哥!”她哀求道。
魏凌薇被她这反应弄懵了。
“为什么啊?这是好事啊!我表哥他……”
“不是好事!”苏瓷打断了她的话,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凌薇,你还不明白吗?你表哥是什么人?他是大理寺少卿,是朝廷命官,前途无量!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娶我,还是未婚先孕,他的仕途就全完了!他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她哭得双肩颤抖,几乎要站不稳,“他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能再连累他了……我不能……”
“凌薇,我求求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等过些时日,风声过了,我……我自己会找个地方,悄悄把他生下来,绝不给你表哥添一点麻烦。”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魏凌薇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只觉得苏瓷又可怜又懂事,对她表哥用情至深,甚至愿意为了保全他的名声,独自承受这一切。
这简直是话本里才有的痴情女子!
“瓷姐姐,你别哭啊……”
魏凌薇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我……我不说!我保证不告诉我表哥!可是……可是你一个人怎么办啊?”
苏瓷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我没事的。只要你表哥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
皇宫,御书房。
皇帝萧远将一份来自南疆的战报,重重地拍在龙案上。
“废物!都是废物!三万大军,被大越国的三千斥候骑兵打得节节败退!若不是萧执及时赶到,国门都要被人家踏破了!”
侍立在旁的老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那个赵文谦!朕派他去督军,他是去干什么的?差点把朕的护国大将军给逼反了!”
萧远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一片阴云。
“归魂殿的事还没查清楚,南疆又起战事。这朝堂内外,到底还有多少朕看不见的鬼魅魍魉?”
他的疑心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老太监。
“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老太监身子一颤,连忙躬身回道:“回陛下,太子殿下近来都在东宫读书,未曾与外臣有过多来往。”
“读书?”萧远冷笑一声,“但愿他读的是圣贤书,而不是什么权谋之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宫女的通报声。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
皇后端着一盅参汤,步履款款地走了进来。
“陛下,龙体为重。”
她将参汤放到案上,声音温柔。
萧远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戾气稍敛。
“你看看!”他指着那份战报,“这就是朕的好臣子,好儿子!”
皇后扫了一眼,轻叹:“陛下息怒。太子还年轻,行事难免急躁了些。”
她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起。
“臣妾倒是听说,老五最近越发沉稳了。前些日子还给臣妾写信,说十分想念陛下。陛下若是觉得烦心,不若将老五召回京中,一来可以陪您解解闷,二来,也能帮太子分担些许杂务。”
萧远端起参汤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
南疆,“一线天”峡谷。
血腥味和焦臭味混合在一起,久久不散。
萧执用一块布,慢慢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
三战三胜。
他以幽兰谷不足千人的残兵,硬生生将大越国的三万先锋军,挡在了国门之外。
连被皇帝派来“监军”,实则坐等他出错的赵文谦,在亲眼见证了他雷霆万钧的用兵手段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也难得地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忌惮。
“王爷用兵如神,老夫佩服。”赵文谦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
萧执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赵丞相若是有空说这些废话,不如去催催朝廷的粮草。再有三日,军中断粮,本王就只能拿你的肉去喂马了。”
赵文谦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帐内恢复了安静。
“王爷。”
一个身形瘦削的药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执身后。
是凤栖派来的人。
“谷主让我来告知王爷,我们查到,赵文谦这些年,与一个叫‘火灵教’的南疆**,往来甚密。”
药人递上一卷皮纸。
“福伯身上所中的‘化骨散’,其炼制手法,与火灵教的禁术‘血引’,几乎同源。”
萧执接过皮纸,展开看了一眼。
“继续查。”他声音嘶哑,“把这个火灵教的老底,给本王掀出来。”
“是。”
药人领命退下。
萧执将目光,重新投向赵文谦所在的营帐。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杀意翻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王爷!京城五百里加急!”
探子滚鞍下马,双手高高奉上一个火漆蜡丸。
萧执心头莫名一跳。
这不是五日一次的例行回报!
他劈手夺过蜡丸,指尖用力,蜡丸应声而碎,一张小小的纸条落入掌心。
他展开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的身体,便猛地僵住了。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
——徐修远上奏,已为苏氏脱罪。不日,将正式上本,请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