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701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原来朱鹤点了樊红蕉的将,让她带人围剿隆昌镖局的那个据点。

樊红蕉将那镖局的一干人等尽数抓了,便押上了云翎狂鹰,赶回了宗门,刚停到了裁决宗正司的停鹰台上,她让人马皆在那里等候,自己先跳下了鹰背,过来看看人犯怎么安置。她走到这地牢的门口,就刚好看到了段融,这才有了两人的一番对话。

樊红蕉看着段融,笑道:“算了,小师弟,这笔账回头再给你算。先说说我抓来的那些秽血教的人犯怎么弄吧?”

段融道:“师姐围剿的是哪个据点?”

樊红蕉道:“隆昌镖局。”

段融问道:“抓了多少人?”

樊红蕉道:“有上百人吧。我到那,直接就围了,只要是镖局里的全部都打晕,尽数抓了来。”

段融不由有些咂舌,这倒真是樊红蕉的行事作风。

只是镖局和山寨的情况不同,山寨里的的确全部都是秽血教众,但镖局里的人,恐怕很多压根就不知道他们镖局的东家是秽血教的呢。不过,既然樊红蕉都抓来了,只能先关了,再一一盘查。

段融欲进了地牢去找杨易过来,就在这时,只见杨易慌慌张张地跨出了地牢大门,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说道:“段司座,商象语那厮已经单独关进了重犯牢房。其余人犯也都按你的吩咐,正在十人一间地关入地牢。不知段司座,可还有其他吩咐?”

段融看着杨易笑了一下,其实杨易方才躲在地牢大门后面,他是知道的。他压根没用神识探查,成就洞冥境后,他的六识之敏锐早已经远超常人,虽然地牢内人声杂乱,但那地牢门后的窸窣脚步声,他却听得很真切。

段融道:“又来了一批人犯。”

杨易惊愕道:“又一批?”

段融道:“这一批跟之前那一批,要分开关押,不要乱了。之前那一批尽数都是秽血教教众。但这一批需要甄别。”

杨易目色一动,道:“属下明白。”

段融扭头看向樊红蕉,道:“樊师姐,你把人犯带过来,交于杨管事即可。”

樊红蕉答应着,便向停鹰台而去,没多大会儿,便有一队人马押着上百人到了地牢门口。杨易怕两批人关混了,只得进了地牢,将头一批往地牢最里面关去,而樊红蕉这一批则关在地牢最靠外的那些牢房里。

杨易这边还在忙碌,卢庚和王阅也来了,两人自然也各捣毁了一个据点,抓了一些人回来。

师兄弟们见面,自然先叙旧一番。只是卢庚和王阅却不敢像樊红蕉那般没大没小的,见了段融先是一番作揖,以段长老称之。待段融热情地拍着他们的肩膀,两人的神态才也自然热络了起来。

诸人正在地牢内忙碌着,朱鹤化为一道黑芒,落在了地牢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樊红蕉、卢庚他们一见朱鹤进来,都恭敬抱拳称师父,那些守卫则立马跪下,呼之“参拜门主”。

只是现场乱糟糟的,朱鹤对这些礼节自然也不甚在意,他只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站在樊红蕉他们身后的段融,沉声喝道:“段融,老祖有令,此次秽血教一案,由你主理。内史司和裁决宗正司的一应人马,你皆可调用。”

虽然地牢内乱糟糟的,但朱鹤此声乃是运气震荡而出,故而那声音颇有穿透性的在地牢内回响。

即便是身在地牢深处的杨易也听得很是真切。

段融斜跨了一步,站到了樊红蕉的侧面,向朱鹤抱拳道:“是。段融领命。”

朱鹤点了点头,看向樊红蕉、卢庚他们,说道:“你们也都留在这里帮段融吧。其余诸事都先放一放,等这秽血大案过去再说。”

“是,师尊。”樊红蕉他们全都抱拳应道。

朱鹤随即便出了裁决宗正司的地牢,化为一道黑芒射入了黑魆魆的山谷里去了。

地牢不远处的一处阴影里,杨思铉正站在那里,他看着地牢内的杂乱的人影,脸色阴沉。

朱鹤走后,段融笑看向樊红蕉、卢庚、王阅他们,说道:“劳烦师兄师姐先回到内史司,将手底下的一些在审讯方面得力的史监调过来一些。这里的人犯众多,接下来的审讯是大工程呢。”

樊红蕉、卢庚、王阅他们,在内史司都各掌管一方,手下之人,谁是能干的,谁是窝囊的,他们自然门清。让他们去挑一批人过来,好过自己去乱抓。

樊红蕉、卢庚、王阅他们都答应着去了,这时,西门坎坎和沈觅芷也来,一见地牢里乱成那样,两人唬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忙问段融。

段融告诉他们是秽血教的案子。

段融道:“你俩过去,跟着杨管事,他手底下正缺人呢。”

西门坎坎和沈觅芷随即便去找到了杨易,帮着他分批关押犯人去了。

犯人虽多,但杨易也是干练的主儿,地牢里的情况,他又心里跟明镜似得,哪一批犯人关在哪一片,他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又是忙而不乱地到处乱跑。竟然一个时辰不到,就将大片的人犯关停当了。

杨易过来向段融汇报时,地牢大门内的那空地处,段融已经着人摆上了几案,他准备这几日就在地牢内办案。

而这时,樊红蕉他们从内史司调过来的一些史监,也包括段融在裁决宗正司点的一批人,都在几案前站着。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段融将这些人分为六队,由樊红蕉、卢庚、王阅、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各领一队,然后将审讯任务分解给他们六队。诸人各领了任务,再在队内细化。

重点的人物,自然有重点的交待。比如商象语,段融就交给了杨易审讯。

诸人各自分头行事,自不在话下,段融则坐在地牢大门口的几案前,总领其事。

任务刚分派下去没多久,杨易却忽然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捂着肚子,向段融道:“段司座,属下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一趟茅房。马上就回来。”

段融看了杨易一眼,道:“杨管事可要快去快回啊。这里的一摊子事可离不开你呢。”

杨易道:“段司座放心。杨某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段融道:“去吧。”

杨易随即捂着肚子,蹿出了门外。

段融扭头看着杨易有些滑稽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他自然能料到杨易是要去哪的。

杨易出了地牢,立马闪入一片阴影里,随即便施展身形,欲往杨思铉幽居的竹楼而去。

杨思铉一直站在地牢不远处的阴影里,目色深邃地注视着地牢这边的情况,杨易一蹿出地牢,他立马就看到了,随即身形一晃,就隐入了黑暗里。

杨易正在阴影里穿梭,裁决宗正司的地形他早已经很是熟稔,就是闭着眼他也知道怎么去竹楼那边。

就在这时,忽然身侧的黑暗深处,一个身影喝道:“杨易。”

那声音杨易极为熟悉,正是杨思铉的声音。

杨易随即身形一顿,向那黑暗处抱拳道:“叔父,我正想去找你。”

杨思铉缓步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虽然还是在阴影里,但距离一近,杨易还是能看出他师父此时的脸色很是不好。

杨思铉道:“我方才看到朱鹤也进去过了。到底是何种大案,闹得这般大的动静?”

杨易道:“朱鹤过去,乃是宣老祖之令。”

“老祖之令?!”杨思铉的眼眸微微一动。若是一般的案子,绝不至于惊动老祖。

“是,叔父。”杨易道:“秽血教的教主傅易已经被擒。”

“什么!?”杨思铉近乎是失态般的大叫了一声,倒吓得杨易一跳。

杨思铉急促问道:“消息确实吗?”

杨易道:“应该确实。我亲自听樊红蕉提到此事,而且老祖下令,让段融主理此案,内史司和裁决宗正司的一应人马,他皆可以调动。又抓了大批的秽血教的人犯在地牢内,这诸多事相,相互印证,抓了傅易之事,应当不假。”

杨思铉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暗暗思虑,也觉此事应该不假,但对于段融一出手,就抓到了傅易,他还是难以接受,略一沉吟,便问道:“可知傅易被关在哪里?”

杨易道:“这个不知,地牢内是没有的。”

杨思铉哑笑了一下,道:“地牢自然没有。地牢哪关得住他呢?”

那傅易已经凝结血婴,其修为境界,恐怕只有老祖能够压制。

杨思铉问道:“地牢内的那些人犯都是些什么人?”

杨易自然知道他叔父所问的,绝不是那些泛泛之辈,故而只捡重点的几个说了,特别提到了商象语和秽血教的炼药之处。

“商象语?!炼药之处!?”杨思铉闻言,心头一阵惊愕。

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若是段融此次真的致使傅易也被擒,恐怕那商象语和那炼药之处就是破局点所在。

数年前,商象语从宗门出走的案子,杨思铉也有很深刻的印象。毕竟,商象语的身份特殊,乃是宗门的药师。即便是宗门,要培养一个药师,也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杨思铉苦苦追踪秽血教多年,手里也捏着好几条线索,在这数十年的苦苦追踪中,他能隐隐就感到,傅易就藏在那背后。他也尝试过端掉一些据点,最终发现线索都是断的。

也就是这些经验,让他理出了秽血教三层系统的理论。

但他在数十年的苦苦追索中,从未发现秽血教有炼药之处。

若是段融通过商象语找到了炼药之处。

而这个炼药之处,很可能就是属于秽血教的第三层系统,也就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以傅易为核心的系统。

若是以此顺藤摸瓜,说不定真能找到傅易。

杨思铉毕竟是裁决宗正司的司座,而且研究秽血教数十年之久,此时仅凭只言片语,竟已经将段融追索秽血教教主傅易的过程,推断得差不多了。

杨思铉一番沉思,忽然注意到杨易的面上似有急色,便说道:“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先回去吧。”

“是,叔父。”杨易随即施展身形,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杨思铉站在黑暗里,目中闪烁着深邃的沉思之色。

段融正坐在几案前,持笔在纸张上,写着此次办案的一些细节紧要处,准备推敲一番,免得错漏,也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从地牢大门处走了进来。

段融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杨思铉,他随即搁笔,起身向杨思铉,抱拳道:“杨司座,虽然发了大案,但毕竟天色已晚,我准备明天一早,就着人向杨司座汇报,却不想还是动静闹得大了,深夜就惊扰你了。”

段融话说得客气,态度很是和煦。其实,他心里颇为佩服杨思铉,特别是杨思铉那关于秽血教三层系统的推断,段融此次一番追踪,可谓亲自验证了这理论的正确。

杨思铉的脸色有些阴沉,只是淡淡一笑,便道:“我听闻,段司座这次不仅捣毁了秽血教的多个据点,而且连秽血教的教主傅易也给抓了?”

杨思铉反复思量,更是确定傅易被抓的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为的就是能抓到傅易。

只是数十年过去,毫无所得。近些年来,更是常常感到,此事如镜花水月一般,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但今夜,乍闻傅易竟已被擒获,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呢?思量过后,还是忍不住要来找段融问个清楚。

段融笑道:“此事段某绝不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力。抓捕傅易之事,乃是老祖亲自点将布局,我不过就是打打下手罢了。”

杨思铉闻言,心头一阵发冷。段融虽然谦逊推辞,但他也已经承认,秽血教的教主傅易的确被擒获。

杨思铉缓了口气,才看着段融,问道:“不知段司座是如何追踪到那傅易的藏身之处的?可否告知杨某?”

段融看着杨思铉,他知道杨思铉苦心研究秽血教数十年,为的就是挖出背后的教主傅易,那所谓的秽血教三层系统的理论,其真实的矛头所指就是最后那一层隐藏的系统。

可惜,他苦心数十年,却毫无所得,自己却阴错阳差地找到了傅易的藏身之处。段融一来是佩服杨思铉那秽血教三层系统理论的构想,二来是叹息他数十年的苦心,便毫无隐藏,将自己如何追索到傅易的藏身之处,和盘托出,特别是提到商象语的地方,讲得就更详细了一些。

杨思铉听完,站在那里,不由地一声长叹,苦笑道:“段司座果然是个福将。”

段融笑道:“也是阴错阳差地巧了。偏偏就碰到了商象语,而我又在他手底下做过记名弟子,对于他的去处,心中了然。这才在追索的途中,舍了那秽血教的巡使,往商象语的那条线索上追去了,谁知最后竟追到了傅易的藏身之处。”

杨思铉道:“这么说来,倒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了。”

段融目色一动,道:“其实,若是从杨司座那关于的秽血教的三层系统的理论来讲。这三层的系统,本来是各自隔绝的。平素就算有线索,追查下去,也绝不可能穿透这三层系统。但是偏偏这一次,因为傅易修炼不慎,致使血婴受损,便吩咐商象语紧急炼制一炉血食丸。因为时间紧急,药材珍稀,以往的搜寻药材的途径无法在短时间内找齐这些珍稀药材,只得通过整个秽血教的系统来找这些药材。”

“也就是在这次,是那些药材穿透了这三层系统。而我就是追索着其中的一株血灵芝,找到了商象语,而进入了第三层的系统的。”

段融讲述的是理论的推演,杨思铉已经听得入迷,因为段融讲的是他的三层系统的理论。

而且段融讲得可谓极为缜密而精彩。很是清楚地讲述了,他是如何因为巧合,追索着一株血灵芝而穿透了隔绝的系统,进入了隐秘的核心,最后找到了傅易的藏身之处。

杨思铉此时才发现,段融竟对他的三层系统的理论,理解地那般深入。他之前觉得段融能如此,乃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运气,但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接住的。

若是易地而处,即便是他,就真的能如段融那般,追索到傅易的藏身之处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