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这话是没错的,若凶手真的在朝中为官,那么知府衙门算什么呢?一个平民又算什么呢?何况还是个商贾而已。
掌柜叹口气,当然知道这二人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可仔细想想,既然自己已经暴露,对方肯定知道他的处境,想杀他几乎是易如反掌。
“咱无权无势,就是有点小钱,能跑哪儿去呢?”掌柜面色灰白,“若对方真的要杀我,两次不成就该换一种方式了,以权杀人,那才是真的杀人不见血,甚至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掌柜看向二人,笑得有些悲凉,“我跑不了了。”
“那就一直装傻。”陈识月回答。
掌柜:“??”
“不管谁来问,都是原来的话术,只看到了杀人,别的什么都没看到。”陈识月低声叮嘱,“不仅如此,还得让其他人知道,你只看到了这些。”
掌柜好似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大肆宣扬,大家都知道了这些,那人应该也会听闻,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纠结在你身上的必要,毕竟你也只知道这么多。”陈识月其实也有点紧张。
服软是无可奈何之举。
人嘛,总要活着才有希望。
“这可成吗?”掌柜没有信心。
陈识月深吸一口气,“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难道洗干净脖子,等着人家来摘你脑袋?掌柜的,你自个都说了,咱无权无势的,衙门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事,人家什么时候再来,你是防不胜防啊!”
“没错,你说的有道理。”掌柜连连点头,“那我……”
陈识月指了指外面,“多去街头走走,多露露脸,多说说,反正对方都知道您是平安堂的掌柜,只要你表现得够坦诚,估摸着就没什么问题了。谁也不想节外生枝!已经折损两个杀手了,人家也会心疼的,这二人去做点什么不好,非得对付你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对对对!”掌柜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姑娘聪慧,我委实没想太多。”
陈识月又道,“那些东西我会尽快做出来,两手准备,万无一失。”
“好!”
掌柜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这个时候他得赶紧去实践这个法子,尽早的让自己摆脱这样的噩梦,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休息休息,一晚上提心吊胆的,委实有些扛不住。
伙计就在屋子里看着,以免再生意外。
陈识月也没闲着,赶紧转身去忙活,大家各司其职,各忙各的。
白清舟进来的时候,陈识月愣了一下,转而便缓过神来。
“客官要抓什么药?”陈识月放下手中的活计。
白清舟将方子递过去,“少了两味药,特意来找。”
说着,他也跟着凑过去。
“可好?”白清舟低声问。
陈识月瞧着手中的方子,低低的吐出两个字,“无恙。”
如此,白清舟松了口气,兀自点点头表示放心,其后又道,“这几日城中动荡,万望当心。”
“多谢。”陈识月将抓好的药包好,递给了白清舟。
白清舟付了银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瞧着好似没什么不妥。
药铺和医馆息息相关,有时候医馆里药材不全,也都是让人去药铺抓药,尤其是一些不经常用到的药材,医馆不便采入,也不便储存,便都叫人去药铺里采买。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等到午饭的时候,掌柜的已经起来了,这会倒是精神抖擞,说是要去酒楼里好好吃顿饭。
酒楼、客栈这些地方,三教九流最甚,消息最灵通,话也能传得最远,所以去那里吃饭也是极好的,顺道对外面张扬一番,以便于让凶手听到。
掌柜这也是没招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抓了一把石灰粉,兜在纸包里揣怀中,若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也好临危保自己一命。
顺道,带着伙计一起去……
陈识月留在铺子里看家,瞧着掌柜大摇大摆离去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
吃过午饭,刚要去后院休息,门外便进来一个人。
陈识月赶紧起身相迎,“客官,是要买什么药吗?”
那人也不着急,就这么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陈识月。
不知道为何,这双眼睛,这眼神……竟有种莫名的熟悉,似乎是在哪儿见过的?但脑子里想不起来,陈识月便也不敢多问,佯装无事发生。
“你们掌柜在吗?”男人问。
陈识月忙道,“掌柜出去用饭了,您要什么东西只管同我说,寻常之事我皆可以做主。”
“是吗?”男人上下打量着她,“你可以做主?”
陈识月点头,“你需要什么药?”
男人将一张纸放在桌案上,“上面的,都要。”
陈识月伸手接过,其后神情微怔的看向眼前人,“你确定不是来找茬的?”
“我是来抓药的,怎么可能是来找茬的?这些药,有则最好,没有我就换一家店,又不是非你们不可,这怎么算是找茬呢?”男人理直气壮。
听着,也是有些道理的。
“人中龙凤,天地玄黄?”陈识月低声念叨两句,“还真是难得啊!”
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扯了扯唇角,“所以,这些药有吗?”
“没有。”陈识月抬眸回答。
男人不说话了,还以为她会说有,没想到回答得如此决绝。
“还给你!”陈识月道,“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男人伸手接过,“就不考虑一下吗?或者是争取一下?”
“开药铺的,对药效什么的,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陈识月盯着他看,终是看出了端倪,“对于某些无礼的要求,还是能拒绝就拒绝吧,以免麻烦。咱是做小本生意的,可经不起别人折腾。”
男人笑了笑,“说不定你家掌柜想做我这单生意呢?”
“掌柜如今只想活命,不想折腾。”陈识月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请吧!不送。”
男人裹了裹后槽牙,长长吐出一口气,终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不多时,陈识月也走了出来,站在铺子门口左右张望。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人。
那张方子上写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的,摆明了来者不善,绝不可能轻易离开,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冲着掌柜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
是长乐门的人按捺不住了,特意过来试探?还是其他什么事呢?
袖中手,微微蜷握成拳。
街头人潮拥挤,没瞧见那人的身影。
“走得倒是挺快的!”她旋即转身,将那男子所写的方子重新默出来,仔细端详。
嘿,过目不忘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