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怎么了?”
马车里坠儿正好奇地看向外头,晚霞见春桃脸色发白,担忧的问道。
春桃摇头,“没什么,只是从今早起来,眼皮子一直在跳。”
心莫名发慌。
直觉不好不想出门,可今日去宝相寺上香是王妃下的令,之前她才被王妃免了罚跪,还是托端阳郡主的福。
王府出门,是按照品级,纵使春桃平日里得宠,王爷不在她的马车靠后。
宝相寺在北郊,山路很多,马车晃晃悠悠的,春桃一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直反胃。
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若是山路有人埋伏……
她随即又摇头,暗叹自己大惊小怪,如今京城算是临淄王的天下,哪里来的人会胆敢招惹临淄王府。
可她随即又想,若是当今陛下呢?
她一路心中忐忑,想了想将梅久送给她的护身手环给戴上了。
希望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直到马车停下,似乎她杞人忧天了,宝相寺位于半山腰,钟锣古刹,烟雾缭绕。
寺庙庄严,一行人先是到各自分配好的客房休息片刻,然后吃了斋饭,修顿片刻换了衣服,再跟着王妃跪地上香,听着诵经。
春桃仰头看着佛像,曾经有很多的希冀与愿望。
可如今跪倒在地,她心里却十分平静。
方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亲自来接见临淄王妃,“王妃,多年不见了。”
临淄王妃笑道:“之前还是未出阁的时候,来过宝相寺求签。”
是姻缘签,上上签十六号。
可她去寻签文的时候,那页莫名被人撕掉了。
她本也不放在心上,原本打算离开,手中的竹签没拿好,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一个经过的沙弥拾起,咦了一声。
看了她的面向说,“十六号签是凤鸣岐山。姑娘,以后你贵不可言。至于签文内容,不必非要看解签书了。”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的太子妃想要的就是这个签,偏偏如何都没摇到,一气之下,索性将这页的签文撕掉,她抽不到旁人也不能抽。
在封地的时候,她已经生儿育女,不再如少女般天真,求的是运势,可手一抓,拿到解签之处,虽然号码不再是十六号,可签名仍是凤鸣岐山。
紫气东来绕玉阶,
丹墀九重映天开。
若非瑶池真仙骨,
怎得鸾舆入帝台?
她看到签文的内容,后知后觉当时的太子妃为何强行将这签文撕掉带回宫去。
当时解签的师傅便断言:此签主大贵之兆。女子得之,当有母仪天下之缘;男子得之,亦为位列三公之象。然需持心端正,积德修善,方得始终。
当然,后来的太子妃急病而亡,都没等到太子登基,这强撕的签文终归不是她的。
“王妃可还要摇签?”王妃这才发觉,方丈便是当年路过的和尚。
世事难料,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临淄王妃点头,随手从签筒里抓了一支出来,看到签文上的十六号,顿时愣住。
她方才真的是什么都没想,随手抓的一支。
“大师,宝相寺的签文可更换了。”
方丈缓缓摇头,“凤栖梧桐,龙翔云海;贵不可言,天命所归。”
临淄王妃将竹签放回了签桶,“既然大师已经解了,这签文就不必细看了。”
方丈接过签筒,枯瘦的手抓了一把,摊在手上。上面八、十二、十五、六十九、四十八……
各种序列的没有重复的。
并非为了取悦临淄王妃而特意作假。
临淄王妃顿时了然,是真的凑巧,也就是如方丈所说的,这支签,注定是她的。
“承大师吉言。”王妃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懂声色。
陪在她身侧的重位女眷也跃跃欲试。
侧妃和世子妃一个个都眼里强压住兴奋。
临淄王妃见状,大度一笑:“你们也来抽一下试试。”
她说着,后退了半步,萧侧妃首当其冲,抽了个上上签,瑶池仙品。
然后各个侧妃也陆陆续续抽的都是上上,上吉。
本该到了春桃,她在最后面,不过她不太信这些,如今全是上上签,中上签,她也兴致寥寥。
是以慢了一步,世子妃关卿卿已经不客气地一把将签筒给拿了过来。
她并不似临淄王妃那般儿戏,而是郑重其事地朝着佛像跪倒,扣头,然后闭眼虔诚地开始摇。
见她如此郑重,其余的人也都安安静静退至了一旁。
春桃在人群后,无聊地甚至打了个哈欠,就听吧嗒一声,一枚竹签落地。
她捡起一看,中下签:竹篮打水。
关卿卿犹不相信,一把抓出桶里的其余的竹签,其他的上上,中上,中下,下下。
方才这些侧妃们抽的都是吉兆,唯有她,是凶。
这口气如何能忍。
她本就瘦得凸出的颧骨,此时更显刻薄,临淄王妃在此,她不能说什么。
只能将签筒往后作势要递给郡王妃陈惠如。
在临淄王府,她是世子妃,陈惠如是郡王妃,她处处都想要压人一头,此时她更是目光炯炯地看向陈惠如。
皮笑肉不笑地道:“弟妹,你也来抽一支。”
没等陈惠如接过,另外一只白皙的手快了一步。
端阳郡主笑意盈盈道:“等了半天了,腿都站麻了,求求好二嫂通融下,让我先抽吧。”
“瞧你说的,多大点事。”
陈惠如噗嗤一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同是一母同胞,端阳郡主善解人意看出她的为难,为她解了围。
关卿卿阴沉的脸在看到端阳郡主的笑脸时候,也缓和了下来,带了丝笑。
“妹妹快抽下。”
端阳郡主也郑重其事地学着世子妃,叩头,然后摇签,就听吧嗒一声。
她拿起竹签时,愣住了。
她本是不忍心二嫂总被大嫂挤兑刁难,好心解围。
谁曾想,似乎佛祖看不下去,给了她一只下下签,蛇盘枯藤。
她怔愣的同时,一旁的解签的师傅拿过签簿翻开。
卦象:乙巳年逢赤口煞,天哭星临照命宫
月照孤坟蛇蜕鳞,枯藤断处血痕新。
贵人簪落泥淖里,须向刀丛觅真身。
这个时候,见端阳郡主的是下下签,世子妃脸才好一些,颇有种总算有人比不上我的嘴脸。
“弟妹,你也来——”
郡王妃陈惠如摇头道:“不了,我害怕。”
“都散了吧。”临淄王妃挥挥手,大殿上之前的叽叽喳喳变得安安静静,众人都忙不迭地退出了大殿。
世子妃关卿卿不痛快,走得比谁都快。
等人都转身了,陈惠如状若不经意地到签筒旁边,随意地抓了一下,待看清上面的字的时候,眼底闪过惊讶和喜意。
随即放下,走出了门。
大殿上,方丈对临淄王妃道:“此签虽主大凶,奈何郡主心地纯善,仍藏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