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满意而归,他的目的达到了。
三万贯,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给周介添堵,给礼部的一群官员们添堵,礼部的大人们闹心了,他齐烨就开心了。
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
周介到底还是咬着牙认了,钱,他会想办法,但是有一个要求,科考,必须公正,公开,公平,尤其是对待国子监、博文堂以及京中的学子,不能刁难,一视同仁。
齐烨都懒得搭理周介,他要是真想捣乱的话,直接搞个活动,庆祝老六登基十三年科考大酬宾,试题总分一千,满五百减三百就得了呗,谁也别想考明白。
哼着小曲的齐烨钻进马车之中,赶往第二处衙署,刑部。
相比人来人往的礼部,刑部跟个鬼宅似的,门口站俩瘦的和狼狗似的衙役,眯着眼睛看半天才见到马车上的幽王府标记,连忙跑下台阶想要搀扶齐烨下马车,然后毫无意外的挨了旺仔与小舅子一人一脚。
捂着**的俩衙役互相望着,也不敢进去通禀。
齐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尚书大人在吗。”
俩衙役齐齐点头,刚到午时正是吃饭的点,这个时辰刑部各房官员和文吏都在午休。
京中各衙署就是这样,忙的忙死,闲的闲死。
哪怕是工部,那也有忙碌的时候,土木营建的时候最忙。
刑部比公工部都闲,每天上朝和个吉祥物似的,小事,文吏和主事就处理了,闹不到朝堂上,能闹到朝堂上的事,都是大理寺接手,现在大理寺也挺闲,自从齐烨出道后,和养老院似的。
背着手,齐烨迈着王八步走进了衙署。
今日穿的还是儒袍,衙署内的班房都关着门,没人注意到齐烨进来。
等齐烨直接走进公堂的时候,见到正主了,从来没打过交道的刑部尚书钟茹雅。
钟茹雅长的的确挺儒雅的,身材高瘦,五十开外,看背影和个文弱书生似的。
长的是很儒雅,正在干的事一点都不儒雅。
就说这公房吧,别的衙署公房要么挂字画,要么挂点应景的陈设,刑部倒好,里侧,左右,放**三面兵器架,挂的全是兵刃。
背对着门的钟茹雅刚取下俩短柄乌铁锤,正咣咣咣的对撞着。
“**奶奶,楞娘个样子货,张匀,张匀个**的给老子滚过…”
正好钟茹雅转过了身,见到一脸懵逼的齐烨三人,愣住了。
“咣咣”两声,短柄乌铁锤就那么掉在了地上,砸在了本就满是裂纹的青砖上。
“诶呦,诶呦诶呦,老子就他**说今日…”
顿了一下,钟茹雅连忙嗓音一变,面色一正,抱拳施礼。
“寒雪踏迹,鸟鸣悦耳,似是冬又似是春,问是何人赴,当是贵客来,本官有失远迎,殿下海涵,海涵海涵。”
齐烨瞅了瞅很儒雅的钟茹雅,又瞅了瞅地上很不儒雅的短柄乌铁锤,愣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别的兵器他不了解,乌铁锤这玩意他可太熟了,庄子里就有一对。
季小鹿到了南庄后,说没个趁手的兵器,就让公输甲打了一对战斧和战锤,战锤就是乌铁锤。
乌铁铸就,锤身极为沉重,五十斤上下,锤长三尺余,锤身雕镂花印,一般人别说用了,一手一个提溜起来都费劲。
虽然地上的是两个短柄的,最多轻个四五斤,能拎的动这玩意的人,不说在山林中横着走,反正在军中肯定算是猛士了。
“额…对,对对。”
齐烨赶紧回礼:“学生见过钟大人,冒昧来访,钟大人勿怪。”
钟茹雅抚须哈哈一笑:“瑞才,还不奉茶。”
张匀,刑部主事之一,在**的与瑞才之间不停切换,连忙恭敬的跑进来,烧水沏茶。
钟茹雅很客气,让齐烨坐,别生分,他则是坐在了齐烨对面。
俩人在朝堂上见过,钟茹雅应该是没少关注过齐烨,齐烨却没关注过钟茹雅。
不过钟茹雅的基本信息,齐烨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季渃嫣床下有一大堆盒子,里面记载了京中达官贵人的底细,记录越少,人越清白。
钟茹雅的底细也在其中,从龙老臣,真正的从龙之臣,当年跟着老六一起造反的,只不过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而是出谋划策的谋士。
但是吧,他这谋士就很奇葩,老六登基后,以钟茹雅资历和功劳,当个尚书绰绰有余。
结果钟茹雅就不想留在京中,他竟然想要效仿孔子整一群膀大腰圆的门徒游学天下,最后是被老六强行留在京中担任刑部尚书的。
正因为是从龙老臣,钟茹雅了解齐怀武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虽说没和齐烨打过交道,却对任何和齐烨有关的事,只要是刑部负责的,都大开方便之门。
不说别的,就当初齐烨给公输一家子全放了这事,刑部丢了那么大个人,作为尚书的钟茹雅愣是没冒头,提都没提这事。
除此之外,京兆府地牢之中撅着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应该关押在刑部大牢,全让抱刀司给截胡了,钟茹雅总是乐呵呵的,从不计较。
“钟大人,今日学生冒昧来访,是说一下之前火烧国子监与京兆府地牢劫狱一事。”
齐烨总是下意识看向地上的乌铁锤:“抱刀司这边调查出了结果,想着和大人知会一声。”
“好说,好说好说。”
钟茹雅笑吟吟的,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名义上来看,抱刀司与刑部、大理寺合作过很多次,大案要案,尤其是涉及官员的案子,只要是老六开口了,要么直接抱刀司督管,刑部、大理寺配合,要么刑部、大理寺督管,实际上还是抱刀司主导。
实际上来看,只要是抱刀司介入了,只要是齐烨主导的,刑部和大理寺就得一边凉快去,别说期间没他们的事,就算结束了,抱刀司也没人过来知会他们一声。
齐烨这种做派,无疑是不尊重刑部和大理寺的。
也的确好多人暗暗纳闷,刑部和大理寺也太没牌面了。
人们也是有所不知,大理寺的少卿,刚上任没两年,实际上是齐怀武的心腹。
刑部这边呢,尚书钟茹雅又知道老齐和宫中咋回事。
因此两个衙署从来没计较过这种事,大家也慢慢就习惯了。
齐烨出道这么久,办过那么多案子,这还是第一次和刑部打招呼通气。
“案子水落石出了,主谋就是当日在国子监**的四个考生,至于劫狱的,的确是僧人,暂时下落不明,不过抱刀司会抓到。”
“好说好说。”
钟茹雅依旧是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其实齐烨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是想先解决科考的事,科考之后看看要不要趁机搞搞事。
今天来刑部,齐烨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对外公开案子有了进展,世人无需担忧,正常科考,虽然几率很小,确保一下刑部和大理寺没有私下调查。
“就这么点事,学生不久留,大人继续耍锤…继续**公务吧。”
“好说好说。”
钟茹雅起身相送,还是那副乐呵呵的表情:“既然宫中应允了,殿下如何说,刑部如何操办就是。”
“大人安心,和宫中打过招呼了,陛下并…”
刚走出没两步的齐烨不由止住了脚步,微微皱眉。
“钟大人这话…”齐烨深深的看了眼笑呵呵的钟茹雅:“怎么听着话里有话呢,什么叫陛下应允了,学生如何说就如何操办,大人莫不是以为学生没和你说实话吧。”
“岂会,岂能,岂敢。”
钟茹雅摆了摆手:“殿下误会了,只是觉着这收拾读书人的机会千载难逢,白白错过了。”
齐烨二话不说,回到了座位上,翘起二郎腿。
钟茹雅也收起了笑容,坐回了凳子上。
二人对望,面无表情。
齐烨:“聊聊?”
钟茹雅:“聊聊。”
齐烨:“法不传六耳?”
钟茹雅:“来个**的,给老子守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