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来到屋门前,将屋门反锁后,褪下上身衣物,赤裸地跪到床旁,望着床上昏睡的佛爷。
无用的泪水从眼尾滑落。
佛爷,我本漂泊于荒凉贫瘠之地,是您将我救赎,我才得悟悲欢,懂得正常人该有的情感。
您是亘古的高山,不是我的浮草。
您不该如此结局……
江落垂下头将唇覆在佛爷的手背上,冰凉的泪珠伴随这个吻一起落下。
他低垂下头,开始任由绝望悲伤的情感侵蚀全身,任由这股情绪催动异种,让其破开血肉,绞碎白骨,滋生出荆棘血花。
很快,雪白肌理被体内绽放的血色荆棘刺穿,那些狰狞诡异的血色荆棘想要将他全身包裹,每一寸的肌肤都如同碎掉的白瓷般裂出道道皮肉翻滚的血痕。
江落脸上的神情痛苦绝望中带着凄凉笑意,他并不害怕这些伤害他的荆棘,他知道……
他知道!
这是异种,这是祂的本源感知到他的痛苦他的悲伤,祂想保护他,祂即便是死亡,祂的本源也在遵循祂的意志,在保护他……
荆棘将他包裹,是想将他藏匿其中……
多么讽刺的真相……
这个一直带给他痛苦的东西,是想守护他!
江落紧紧握着佛爷的手,想要惨叫出声,悲痛地哭出声,想要宣泄叫喊……
可是他不能,因为一旦被人听到,他就救不了佛爷,他要将心脏连同这半颗本源还给佛爷。
完成这场献祭。
只要佛爷能活,他即便是死,也甘愿。
江落咽喉开始剧烈痉挛,痛苦的神情占据他整张脸庞,让他精致艳绝的脸庞扭曲狰狞,胸廓的肋骨被血色荆棘绞碎,鲜红的血液混杂着内脏的血块,从他痉挛的喉咙中呕出,溅落在脖颈处的奇玉上,酷烈的异香混杂在浓郁的血腥味中……
骨骼,血肉被荆棘碾压刺穿发出窸窣声响。
江落上半身已经看不到完整肌肤,满身带刺的荆棘从体内破开,将他环绕,温热的血液落在地板上,汇聚成血泊。
他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眉心那点殷红小痣几欲滴血,他抬起眼眸绝望又悲凄地望着昏睡中的佛爷,在冰凉的眼泪落下后,他松开那只紧紧握着的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胸前。
绝望悲伤的情感从心底迸发而出,刺激着荆棘快速生长,一寸寸挤压缠绕在心脏周围,直到此刻,血花在心脏中绽放,他苍白瘦削的手掌顺着血肉模糊的胸膛挖出这颗被种下血花的心脏,
那血色荆棘就像他本身的血肉一样,顺着被挖出的心脏涌出胸膛……
江落踉跄起身,竭力将这颗还温热的心送到佛爷的心口,在两者相触的瞬间,滚烫的鲜血顺着肌肤融合,那破损的心脏连同血花融入这具在昏睡中衰败的身躯。
而陷入昏睡中的张启山好似也感知到了什么,一滴眼泪从眼尾落下。
见此一幕,江落浑浊的眼眸颤动,想要抬手擦拭那滴眼泪,可这具全凭执念支撑的破败身躯,却霍然倒下,从床上摔倒在地,浑身的血色荆棘几乎将整具身躯碾碎……
最后一滴泪水从眼尾落下,江落依旧望着床上昏睡的那道身影,他染血的指尖像雪一样冰凉,脸上浅淡的笑容逐渐凋零。
在这短短一瞬,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琉璃般剔透的灰紫色眼眸被蒙上一层尘灰,变得晦暗,瞳孔逐渐散大,他渐渐瞧不清佛爷的面庞……
他感觉好冷好冷……
他好想佛爷能在此刻醒来,抱抱他……
问他:“我的乖乖是不是摔疼了?”
他好想能够再靠到那宽厚的,却背负着沉重宿命的肩膀旁,向他的神祈祷,赐予他一场永不别离的美梦。
直到最后一刻,他嘴唇蠕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我爱您,胜过世间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这声爱意,跨越时光万古,爱恨尽头,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执念散去,那挂在几乎要被荆棘勒断的脖颈间的奇玉,在这一刻突然碎裂,唯留那混杂在浓重血腥味下的酷烈异香……
在江落眸中光亮消失时,额间那点殷红小痣,化为黑色血气,裹挟着他破碎的身躯,发出猩红浑浊的光亮后,四散天地。
而那缠绕在身躯上的血色荆棘也化为点点荧光消失,独留那狰狞骇人的伤口在这具破损身躯。
……
疲惫不堪的齐铁嘴回到三楼房间后,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可就在下一秒,他眼前突然浮现刚才小落儿的笑容,这让他猛然掀开眼皮。
一股寒意由然而生,冰凉灌顶。
不对!不对!
小落儿不对劲!!!
齐铁嘴不知为何心底涌起极为浓烈的不安,那股寒意让他几乎颤栗,他赶紧起身,颤抖着手打**门,朝楼下冲去。
他来到二楼主卧,还未等他进入就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
“不!不!!”他手开始发抖,他使劲拧着门把手,可却怎么也拧不开,“小落儿!小落儿!!你别做傻事啊!!!你给八哥开门,开开门啊!!”
他几乎是破了音,里面带着浓重的恐惧与哀求,他朝楼下大喊:“来人!!快来人!!!”
他拼命撞击着房门,一下又一下。
张日山在书房听到他恐慌的声音后, 心中惊悚,赶紧推开放下笔,推开书房门,快步绕了过来,在这一刻,他也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此刻,外面巡逻的亲兵也涌了进来。
“快!快撞开!!”齐铁嘴看到张日山的身影,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理智,满眼的惊骇焦急。
张日山稳住心神,一把拽开他,随后就拔出腰间**,朝着门把手射击。
枪鸣声过后,他一脚踹**门。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张日山看清里面的情景,瞳仁骤然收缩,脸上满是惊骇,脸色变得煞白,他手里的枪,脱落砸在地板上。
齐铁嘴眼前模糊,耳畔轰鸣,他浑身颤抖地走到那具破碎的身躯前,张了张嘴,喉咙却说不出话来。
他回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张日山,再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确认这是不是幻觉,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在刚才的撞门过程中,他的眼镜已经掉落在地,他垂下头,刚好与那双浸在血泊中的黯淡无光的灰紫色眼眸对视。
齐铁嘴蓦地跪在这具诡异破碎的身躯旁,长衫沾满猩红血液。
他想要伸手触碰,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好似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看到这具身躯时被抽离。
他浑身发抖,他张着嘴,最终从喉腔里挤出几乎泣血一样的悲鸣:“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