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说黑娃这边,一口气追出老远,终于寻到了兔子的藏身之所。
有句老话说的好,“狡兔三窟,”大概意思,就是说,狡猾的兔子绝不会仅留一个洞口,肯定还有其它出入口,用于灾难来临时的逃生通道。
他围着土崖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最终,在一处看似杂乱无章的杂草后面,找到了另一个洞口。
沉思片刻,黑娃捡来几块碎石,将掩藏在土崖后的洞口封堵了个严严实实,认它在狡猾的兔子,也无逃生的机会。
这才满意地回了入口处,拿起手中的砍刀,开始挖洞。
虽说此方法略显笨拙,甚至颇费时间,但他坚信,只要能逮住兔子,一切皆是值得的。
在黑娃挥汗如雨之际,陈家旺三人也未闲着,继续沿着他离去的方向采摘菌子。
并非李二狗不想前去帮忙,主要是,他与黑娃有着相同的想法,要保护自家老爷,故而,一直紧紧跟在陈家旺身后。
而陈长安此次也并非白跑一趟,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到两只鹌鹑,打算带回家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此刻,他的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沮丧之色,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厉害啊!到底让你给抓住了。”
陈家旺瞧了眼为了抓这两只鹌鹑,不知摔了多少跤,浑身湿漉漉的堂哥,心中满是钦佩。
瞧他此刻的模样,浑身难受得要命,为了这两只鹌鹑,当真是拼了。
陈长安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为了抓到它们,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是还抓不到,那岂不是跟废物没两样。”
他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中午吃得饱,不然,哪来的力气跑那么远,好在,最终没有空手而归。
“时辰也不早了,要不你和二狗哥也早点下山吧!免得天黑路滑,不好走,也不安全。”
陈家旺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此时大概申时中左右,下山的路本就崎岖难行,如今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怕是只会更加艰难。于是,便想让二人早点下山。
虽然李二狗也想早点下山,但见黑娃迟迟未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忧虑。
“老爷,黑娃还没回来,若是我们此时离去,留下您一人,我有些不放心。”
陈家旺闻听此言,投来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你家老爷我向来福大命大,运气极佳,不用担心,倒是你们俩,趁着天光尚好,赶紧下山,莫要让家中的嫂子们惦记。”
在这山上待了许久,并未遭遇过任何危险,他觉得应当不会有啥问题。
主要是,黑娃还不知啥时才能回来,两人下山越晚,越不安全。
“那好吧!既是如此,我们便先行下山了。”
陈长安瞅了一眼篮子里的菌子,已经不少,足够吃上两顿了,便点头同意了。
由于毛驴还拴在乔家院子里,两人并未直接下山,而是原路返回。
两人走后没多久,黑娃就回来了,可谓是满载而归,怀中紧紧抱着两只大肥兔子。
“老爷,您瞧瞧,我抓到的这两只兔子,肥不?估计一只就能装满一盆肉呢!”
“哎呀!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真让你给逮到了。”
陈家旺深知,追一只野鸡都能让人累得半死,而这兔子的速度可比野鸡快多了,他打心底里对黑娃的耐力钦佩不已。
“可不是嘛!我追出老远,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它的洞穴,将其一窝端了,可惜只有两只,本以为,怎么着也能有三四只呢!”
黑娃拎着两只野兔的耳朵,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大概是小兔崽都已经长大离家了吧!这两只兔子,应该是一雄一雌。”
话毕,陈家旺便迫不及待地扒开兔子肚子上的绒毛瞧了一眼,果不其然,真被他猜中了,确实是一公一母。
“怪不得呢!犹记得儿时,父亲曾带我上山捉野兔,那时一窝野兔少说也有三只,别提多开心了。”
黑娃心头忽地一酸,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不善言辞却给予他全部父爱的爹,已病逝许久了。
儿时家境贫寒,但爹娘对他的疼爱却丝毫不减,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自己几年都不舍得添置一件新衣,却年年为他做新衣。
母亲因生他时伤了身子,此生再无怀孕之可能,可父亲从未有过半分嫌弃,家中重活累活从不让她沾手,只让她在家做做针线活,就连做饭的事也都包揽了。
也正因如此,祖母对母亲越发看不顺眼,说她娇气,害得自己儿子受累。
大伯母更是心生嫉妒,时常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致使老人家对母亲愈加厌恶,以至于母亲前脚刚走,后脚就撺掇父亲另娶。
然而,她却忽略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父亲宁愿此生只守着他这个儿子,也绝不再娶。
祖母每每看到他,便会破口大骂,说都怪他娘那个狐狸精,把父亲的魂给勾走了。
每次得知自己挨骂,父亲都会去老宅找祖母理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人命不长,母亲走后不过三年,父亲因思念成疾,也离他而去。
陈家旺见黑娃脸色不大好,满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若是如此,咱们这就往回走。”
只见黑娃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只是想起了我爹娘,也不知道我离开后,逢年过节,是否还有人会为他们烧纸钱,坟头上的草是否已经长得很高,将他们彻底掩埋……”
外祖父外祖母重男轻女到了极致,满心满眼只有那几个儿子,母亲这个女儿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一文不值的赔钱货,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来找个婆家多要点彩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因此,母亲在娘家毫无存在感,为了不挨骂,只能像陀螺一样拼命干活,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嫁的年龄,经人介绍,便嫁给了父亲。
听闻当年为了多要彩礼,差点把母亲逼上绝路,让她自戕。
生怕女儿死了,一分彩礼也捞不到,还会影响几个儿子娶妻,这才极不情愿地从原来的十两彩礼,降为三两。
试想想,如此不堪的娘家,又怎么会在逢年过节时,去祭奠母亲呢!
黑娃的老家,陈家旺自然是知道的,在隔壁县,距离他们芙蓉镇,足足有二百多里的路程。
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七日左右,而且这还得是道路平坦好走,在客栈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便马不停蹄地出发的情况下,否则,时间怕是远远不够用。
陈家旺不禁陷入了沉思,虽说他挺喜欢黑娃这个孩子,勤快能干又有眼力见,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只为了满足他的一个心愿,就不辞辛劳地去隔壁县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