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男人坐在座椅上,他又宝贝似的将小丫头紧紧搂在怀里,小丫头只管靠在男人那结实的胸膛上,昏昏沉沉的有一眼无一眼地望向窗外。
和厉庭川出门就像和她哥周寒辰出门一样,什么都不需要她带,就连脑子都不用带,一路上不是被抱着就是被提溜着,不管去哪儿,她只管挂在男人身上就好。
另一边
周寒辰红着眼眶跪在林董事长的墓前,将一早就泡在保温杯里的铁观音缓缓斟了一杯,随后便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上。
“爸,我这半年多以来,一直不敢来看您。爸,可儿……可儿……可儿被我弄丢了。”男人哽咽着。
“爸,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看管好可儿。不管怎么样我……我都应该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的。我明知道她叛逆,不着调,我还由着她依着她。我没有尽到一个当哥的责任,我错了,爸。”他情绪激动,身体不由得轻颤着。
泪眼婆娑的男人默默跪在冷风里,好半天都没有一句话。
半晌,他才开口道,“爸,我今天想和您说说心里话。我知道我这个哥当得不称职。该狠狠管教可儿的时候,我总是妇人之仁,不舍得打,不舍得狠狠地打。”
“您很早以前不止一次得就跟我说过,您说可儿是一匹野马,需要拽缰绳的时候就要死死拽住她的缰绳。当她尥蹶子不听话的时候,该狠狠抽马鞭的时候,就要狠狠抽她马鞭。”
他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可是爸,我不舍得。她是我从小抱到大的,她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挚爱,她是照进我生命里那唯一的一束光,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动手打她?”
“可就是我一次次地放任,一次次地纵容,才导致她一次次地铸下大错。到现在已经8个多月了,她到现在依然没有跟家里报过一次平安。可见她现在依然被缅甸军阀——江伦军总司令厉庭川控制着。”
男人抬眸望向墓碑上林董事长的相片,“爸,您放心,我会将可儿抢回来的,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会把咱家的掌上明珠给抢回来的。”
男人顿了顿,泪如雨下,“爸,可儿回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可儿的。我再也不会让您跟着我们小辈提心吊胆了。我一定把可儿管好。”
冷风中的男人静静地抹了一把眼泪,连磕三个响头,随后在小帅极力地搀扶下才跌跌撞撞地坐到了吱呀作响的轮椅上。
小帅默默推着吱呀作响的轮椅走在这片荒凉的墓园里,“大哥,换台轮椅吧。这台轮椅虽说用的时间不长,但它在缅甸的时候被您日夜用着。买的时候它也是最便宜的,我看它的寿命也到期了,不如我给您换台好的。”
小帅知道周寒辰为了救林可儿把能卖的资产已经全部变卖了,他自己更是不舍得多花一分钱,现在就连烟和酒也全部戒了。
他美其名曰是为了健康,可他手下的兄弟都知道,他已经到了举步维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周寒辰裹了裹腿上的薄毯,他笑着说道,“不用给大哥花这个钱,这不是还能用吗?就是有点吵而已。”
小帅叹了口气,他提议道,“大哥,要不然省里的孤儿院咱今年就先别资助了,等咱林氏的日子好过了,咱再接着资助。再有两天就要到元旦了,这400多所孤儿院又该拿着单子找您报销去年的所有费用了。”
周寒辰用右手捏着眉心,他低声道,“不行,这个钱咱林氏必须得给。要不然孤儿院的孩子们怎么办?他们都还是孩子,比大哥难多了。”
小帅听到周寒辰这么说,他一下子急了,“近5亿的花销啊!您……您去哪儿凑这个钱啊?”
“是啊,该卖的都卖了,我去哪儿凑这笔钱啊?”男人一筹莫展。
“只剩下可儿的摩托车,汽车和首饰了,这些加在一起七七八八应该够五个亿。”小帅在身后出着主意。
眉头紧皱的周寒辰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能卖,那些都是可儿最喜欢的。我再想其他办法。”
另一边
小小的一小只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登上了这座格外荒凉的墓园,光秃秃的山,山上的大树只有零星几片枯叶摇摇欲坠地挂在那里。
身旁的厉庭川默默走在小崽子身旁,他看向她的眼眸里满是心疼。
透过一排排墓碑,小丫头从墓碑的缝隙中远远望到一束大大的向日葵躺在她母亲的墓碑前,那耀眼的亮黄色在这荒凉的墓园里竟是那么地打眼。
她快速冲到她父母的墓碑前,墓碑前的地上有她母亲喜欢的向日葵,还有她父亲喜欢的酒和茶。
“哥?我哥来过了。”她试探着去摸茶具上的温度,在寒冷的冬日它竟然还有余温。
她向四周眺望着,哭喊着,“哥?哥?哥……”
她疯了一样地冲着墓园的西门跑去,厉庭川紧跟其后追了出去,紧接着她被一只毫不留情的大手给薅了回来。
“林可儿,咱们的一年之期还没到,我劝你三思而后行。”身后男人嗓音冰冷。
身子虽被男人控制着,但她歇斯底里地呼喊声依旧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周寒辰忽然身体一僵,怔在轮椅上,“小帅,你听见可儿刚刚喊我了吗?”
“可儿?没有,没有听见可儿的声音,我只听见了刚才火车鸣笛的声音。”两人怔在半山腰,仔细倾听着周围一切或大或小的声音。
小崽子这么喊,厉庭川彻底慌了,他将自己的右手紧紧捂在小崽子的小嘴上。
他威胁道,“林可儿,山脚下有我两个连的兵力,我只需喊一嗓子,他们就能冲上来。可你哥呢?身边顶多跟一个张耀东,他们两个是我的对手吗?我身边的兄弟如果有一个下手重的,你哥和张耀东还能活着离开这座山吗?你就不怕今天也是你哥的祭日。”
听到男人这么说,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她噙着泪,失魂落魄地望着西门,再也不敢喊一声出来。
她太了解周寒辰了,她哥如果看到她在厉庭川手里,她哥即使冒着被人打死的风险,也会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
小帅推着周寒辰闻声寻了回来,厉庭川眼疾手快,他一下子将小崽子拎进了松树林里。
男人小声威胁着,“不许喊出声,否则你哥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小小的一小只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扑簌簌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趴在地上,远远地遥望着她哥。
她哥依然坐在轮椅上,无以言说的沧桑感竟然挂在他29岁的脸颊上,他消瘦的身躯就像树上的那几片枯叶,没有一丝生机,令远处的小人儿心痛至极。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爬起身,想要一探究竟,却被男人一把拎了回来,“你如果想让他死在这儿,我也愿意效劳。”
小人儿忽然转过身来,她面目狰狞地看向厉庭川,“厉庭川,你以后再敢拿我哥的生死威胁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林可儿说到做到。”
她面目狰狞的模样好像要和厉庭川同归于尽,男人害怕她情绪激动,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闭了嘴。
小小的一小只在一排排松树的遮挡下,泪眼婆娑地望着周寒辰的背影,就那么一步步离自己远去。
直到那个黑点再也看不到为止,她才跌坐在了墓园的西门口,她此时才敢不断捶击地面,才敢放声痛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