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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四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随着她细细品味这个人的话,眼中的惊讶变做惊恐。
他怎么知道魏去病可能没死?难道他的身边有魏家派来的人,或者就是魏去病放的人。
还是这个世界没有简单的人,小孩子也不例外。
第一次,苏四儿的目光从魏不语的嘴巴移开,维持不住那种认真倾听别人说话时,要一定注视着他的姿态,而是远远地后退了几步。
背后的大树像一把硕大的伞,正对着的苏四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才有人影飘过,黑色的衣服与深绿树叶的短暂交汇又分开,有一丝丝不同的。
百技司外,人来人往,魏不语站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有半边脸没有触到阳光。
背后的伞状大树在时光里肆意生长,枝桠张狂,而他一个人站在树前。
从苏四儿的角度看过去,那些枝桠从他的背后伸出,既要从他这里汲取能量,又紧紧地束缚着他。
魏不语以为刚才的耳语,苏四儿没有听清,他重新追上了苏四儿,想要再说一遍。
那些枝桠还在缠绕着他,苏四儿有些慌乱,她不得不伸出手推开了他。
“我听清楚了,请你不必再说。”
魏不语怀疑可能是自己刚才的话吓住了她,急着解释了一句:“魏去病,其实是我的哥哥,他有些不同。”
所以这个人,肯定又计划了什么。
“你要小心。”能逃出奇珍楼的人,一定都是他故意放的;如果不是,也会被盘进他的计划里。
原来是兄弟关系!怎么名字取得这么奇怪?魏不离是魏去病的儿子,魏不语是魏去病的弟弟,算起来魏不语是魏不离的叔叔,关系太混乱了。
苏四儿觉得自己就是来说个消息,观察他的反应,大家族里趣事多,叔侄名字重了一辈,不新鲜。
苏四儿赶紧干笑掩饰,防不住嘴巴脱口而出:“那你的名字怎么跟侄子排在一辈。”
糟糕,她突然冒昧了起来。
“因为,从没出生开始,我是魏去病的第二选择。”
如果魏不离出了意外,他就是那个魏家继承人,就像魏去明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是魏去病的叔叔。
苏四儿并不是很明白,但她看出魏不语的倾诉欲,准备继续听下去:“原来是这样,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早日完成‘醒福’,给刘尊者当徒弟。”
路都被定死了,他只需要一直朝前走。
魏不语突然整个人移步到了阳光里,对着苏四儿摆摆手,走了。
“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苏四儿赶忙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心里惦记着晚上去探灵池,她准备现在绕回去到百宝塔找霍道光。
她有福泉这个事情,还没有对外说,刘清明的意思就是为了她的安全,让她尽量不要暴露。
从百技司到百宝塔没多远,苏四儿准备走过去,顺便能想想魏不语刚才的话。
她觉得很不对劲,自己走路特意学了汪师兄,从来都脚步很轻,怎么有时不时的哒哒声?总觉得自己被人跟着。
看到前面的拐角,苏四儿朝后看发现没人,赶紧躲了进去。
屏住呼吸的苏四儿数到二十,一把抓住探头探脑的人,他的头发,把头薅起来。
原来是老熟人王岳山,憨憨少爷。
“哟,是你?偷偷摸摸跟着我干什么!”想挨揍不成。
王岳山的头发被人提住,他两只手握住发根,勉强能缓解不少痛。
“你放开我,我就说!”
这个女人下手真狠,祖母没说错,外面的女孩子都好粗鲁,要少接触,除了轻声细语的衣衣。
苏四儿知道王岳山的战斗值,痛快放开了他。
“你赶紧说,我很忙的。”
没事不要烦我,这个憨憨就是害她被掳的源头。少无世俗力,远离保平安。
“我就是问问你,你最近有一阵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干什么都失败,就是想回家。”
他最近老这样,之前还把祖母给闹过来了。不过这几天去了福兽园,轻松多了。
苏四儿吓了一跳,她现在对“回家”这个词很敏感。
“你少提什么回不回的,三个月的‘十香玉’不够味,我可以帮你跟宋上人提一提,三年怎么样?”
她之前出现的症状,不就是被掳那天嘛!难不成……又搞了新的幺蛾子?
“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这里很不安全,有坏人,王少爷打量四周,眼睛里的憨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郑重。
苏四儿也想听听他闹什么新的幺蛾子,于是把耳朵凑过去。
“寒山州一直有厄灵,现在混到福门了,你要小心不要中了厄术。”
什么跟什么?那边说福门禁术,王岳山倒好,直接说厄术。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这个就算是上次牵连你的赔礼……我要去福兽园了。”
王岳山看了眼四周,飞快地选择了离他最近的一棵树,跑过去,绕了个圈,走远了。
神神秘秘!疑神疑鬼!超级离谱!
这很王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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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州,钟府。
“第一次,你们说钟无盐出门了,不知去向。我信了,隔了一天过来,今天怎么还是这套说辞?”
被人拒之门外的体验,在钟无盐这里,李千秋还是第一次体验。
他的人明明看见人都进府了才回来禀告,这些侍从还拿这套说辞敷衍人。
“给我让开,我倒要看看钟尊者玩得什么花样,是不是不想回福门当差了?还是在家绣花呢?”
拦路的丫鬟眼见不好,心里迅速做了判断:赶紧告诉东篱,把人藏了。
她刚要离开,就被李千秋察觉,被他身后跟着的人拦在了门口。
几日不见,进她的院子,都要禀告了,他倒要看看钟无盐院子里藏了什么秘密。
“齐乐师,你这曲子真不错,果然带了你回来之后,我觉得这人间享乐听曲的日子,才是我想过的。之前都是我太执着了,生生浪费了大把的时光。”
“就刚才那宴乐之曲,换成琵琶,本尊爱听极了。”
齐乐师听见钟无盐的夸赞,借着换琵琶的机会,离钟无盐更近了一些,特意调整了姿势,拿出最温柔的腔调。
“尊者,莫羽还有更解乏的,若不嫌弃,愿为尊者效劳。”
钟无盐听他说话,感觉就像软毛在心里扫过,又痒又柔,忍不住动了兴趣。
“哦,那本宫倒要体验一番,若你撒了谎,就罚你为我再谱一首情人怨的调子。”
齐莫羽缓缓起身,行走间如流云漂浮而过,不见半点声响,他走近钟无盐,为她按压太阳穴。
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小姐真是被狠狠拿捏了,乐师是此行最大的惊喜,从眉眼到身形无一不相似,但愿不要遇见,只是她这心里在听到李尊者已经来了一回找不见人,就隐隐发慌。
“钟圣使好大的架子,我为你的积福堂劳碌奔波,你却在此处纵情享乐,真叫人好生羡慕。”
远远听见有曲子声,后又有畅快的笑声,李千秋心里的火好像在钟家就特别容易烧起来。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已经慌乱的东篱赶紧上前把乐师齐莫羽扯走,遇见了就不是只有吵架的事情了。
齐莫羽不明所以,看东篱的惊慌和惧怕乖乖走了。
钟无盐本想着让李千秋见见人,但东篱的担忧也是对的,好不容易得了个解乏的人,先养着,不能被一时情绪给推出去毁了。
“积福堂若是容易拿回来,我的偏头痛老毛病就不会犯了,不犯老毛病就不会想到听安神曲子来解痛。”
“千秋,你真是误会我了。”
钟无盐见李千秋出现在大堂门口,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上去。
“你刚才说积福堂有望拿回来,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看来你还是关心的,我以为你准备当闲师,闲云野鹤,把一切追求和决心都抛诸脑后了。”
李千秋自己寻了个位置,恰好是齐莫羽刚坐过的,钟无盐想让他换一个,一时找不到理由。
“不光我急,老祖宗那边也急,奇珍楼此番变动,他们觉得积福堂握在手里更好,为了这个愿意不惜代价。”
钟无盐说的是实话,老祖宗那边已经发话,自己再不着急,他就要亲自去平都施压刘清明了。
李千秋眼中精光一闪,“当真?”如果真的愿意,倒也不至于付出太大的代价。
见钟无盐点点头,他才说,“你附耳过来!”
钟无盐听完李千秋的打算,心里有些犹豫,“以后当真都能拿回来?若是没了这保证,老祖宗怕是不太肯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刘清明的背后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我们啃动的时候。”
“我信你!”钟无盐笑得妩媚,心里却不得劲:钟家坑了她几百年,她巴不得都失去了才好。
“这事,还得你去和老祖宗提,我的话,他素来都只信五分。”
李千秋见她神情落寞,一时心软,拥住了她,钟无盐此时又感觉自己怼四方的动力回来了。
见她神情有所缓和,李千秋想起此行的目的,“事不宜迟,我要去找老祖宗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