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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安由楚雄引着,沿着林荫大道前行,过了档案楼没多远便看到一个五开间、两庑式样的横排大殿。大殿是标准的旧式官样建筑,突出一个高大稳重,由前殿和后殿组成,中间由天井、廊道相连接,宛若“工”字。
楚雄人太胖了,走了这一段路,朱平安还刻意压慢了速度,他就已经开始喘起来了。
或许,不仅胖,还有些虚......朱平安默默的又给楚雄贴了一个标签。
“咳咳......朱小兄弟,这便是我们的官署所在了。这是前殿,面阔五间,主对外公干;我们日常公务在后殿。再往后是内宅所在,里面给朱小兄弟预留了一个独立的楼厅,朱小兄弟稍后可以从侧门安置家眷。走,我带你先去里面拜见臬台大人。”
两人走到大殿前,楚雄用手撑着腰喘息了两下,然后对朱平安说道。
朱平安自然从善若流。
“咱们臬台大人呢......”途中楚雄斟酌了一下用词,有意提醒道。
“还请楚大哥提点。”朱平安拱手道。
“咱们臬台大人最是简朴,待会见了臬台大人,朱小兄弟不要太惊讶。”楚雄提醒道。
“多谢楚大哥提醒。”朱平安拱手道谢,心中有些奇怪,臬台大人还能简朴到让人惊讶的程度吗?!
等见了江浙提刑按察使,朱平安就明白楚雄为何特意提醒自己了。
江浙提刑按察使是一位身材消瘦的老头,甚至有一分弱不禁风的感觉,身材和楚雄是两个极端。果然如楚雄所说,简朴,太简朴了,不仅他身上穿的官服都浆洗的褪色变浅了,就连袖口上都打了两块补丁。
朱平安进来拜见的时候,江浙提刑按察使正在用午膳,应该是一直忙于公务,错过了饭点了,因为他此刻一手拿着卷宗浏览,一手在享用午膳。
午膳也异常的简朴,只是一叠窝窝头、一叠腌菜疙瘩、一碗白开水而已。
虽然简朴,但是按察使边看卷宗边吃的津津有味,连朱平安他们进来都没有发觉,甚至在窝头碎屑散落掉在桌上时,按察使还异常娴熟的伸手从桌上将捏起来,丝毫不嫌弃的放入口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平时也经常这么做。
怪不得楚雄提醒自己不要惊讶。
身为正三品的提刑按察使,竟然生活的如此简朴,不令人惊讶才怪呢。
“臬台,新任佥事朱平安前来报道了。”楚雄引着朱平安进来后,上前说道。
“哦,我们的状元郎终于到任了。不错,不错,我们官署就缺少年轻人。”江浙按察使这才从卷宗和午膳中回过神来,一手放下卷宗,一手放下窝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兼具年代感和沧桑感的手帕擦了擦嘴,笑呵呵的抬头看向朱平安,一脸和蔼的说道。
“下官朱平安拜见臬台大人。”朱平安拱手上前行礼,礼毕,双手奉上名柬、吏部公文,然后如晚辈学生面见老师一样,恭敬的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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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免礼,平安快快请坐。晚成,你也快坐下,在我这,还客气什么。”
江浙按察使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着对朱平安两人说道。
“晚成”是楚雄的字,取自“大器晚成”一词。楚雄出身于官宦之家,从小被家里给予厚望,不过一直不甚出彩,一直到年逾三十,才靠着家里恩荫步入仕途。家里为了给他改运,将表字更改为“晚成”,希望他可以大器晚成。说来也巧,楚雄步入仕途后,在家人亲族照拂,还真是混的如鱼得水,真应了大器晚成这个词,到了临近五十时,升到了如今五品佥事的地位。
“嘿嘿,臬台和平安聊,下官就不打扰了。下官改日再来叨扰老大人。”
楚雄笑了笑,请辞道。
“也好。哦,对了,晚成,你记得知会下公厨,今晚多做两道菜,我们一起为平安接风洗尘。”江浙按察使微笑着点了点头,吩咐楚雄道。
“下官领命。”楚雄领命,告辞离去。
“平安是哪里人啊?家人几口人啊?表字名什啊?可曾婚配啊?......”
江浙按察使像是唠家常一样,询问了解朱平安的基本情况。
“回禀臬台,平安是安庆府怀宁县下河村人氏,家中兄弟二人,兄长已成家;平安表字‘子厚’,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已成家......”
朱平安一一回禀道。
在得知朱平安已婚后,江浙按察使还有几分可惜的说道,“本官有一个侄女,二八年华,秀外慧中,温婉贤淑,正待字闺中。子厚年少有为,正是良配。本来还想做个月老,不曾想晚了一步......时也,命也......”
“多谢臬台抬爱,平安庸鄙,乡野之人,当不得‘年少有为’,非是‘良配’。与令侄女无缘,也是令侄女之福。令侄女秀外慧中,温婉贤淑,定能觅得良配。”
朱平安一脸谦逊的回道,对于臬台的赏识,表示敬谢不敏。
“子厚不用谦虚,年纪尚未弱冠,便已是五品佥事,若是称不上年少有为,我等老朽干脆自挂东南枝算了。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子厚不必在意。”江浙按察使摆了摆手,牵线之事就此作罢。
“臬台虚怀若谷。”朱平安拱手道。
“子厚年少有为,自当朝气蓬勃,这些官场陈腐之气就不必了。”
江浙按察使微笑着摇了摇头。
“多谢臬台教诲。”朱平安拱手道谢。
“当不得教诲,只是过来人的些许感慨而已。”江浙按察使微笑道,然后继续说道,“子厚你来的正好,这次接风宴,可以把官署同僚挨个认识一下。若是早来一个月,只能见到老夫和江副使两人而已,其余人如楚雄等,全都在二月份分赴浙东、海右、浙江、金华等道分莅按治去了,一直到十月份才从各自分道回归官署。他们也都才回来没多久。咱们官署人聚齐起来,也就在这两三个月而已。错过了,只能等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