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追问,“王爷知道其中缘由?”
萧彦点头,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
“前些日子张院判七十多岁的老母从老家来京城,在城外遇到暴雪,马车连同车夫都翻下山了。
老夫人侥幸摔在雪地里,你的管事误以为张老夫人是附近的灾民,接到酒厂去住了几日。δ:Ъiqikunēt
张老夫人上了年纪,若不是你救助,恐怕要冻死在郊外了。
张院判大概是在报答你的救母之恩。”
顾楠哑然。
没想到她一时的善举竟然救了自己和腹中孩子一命。
这大概就是善有善报吧。
“有这份恩情在,张院判自会为你保守秘密,以后就请他为你诊脉。
至于文昌侯府那位府医,我已经吩咐平安去打发了,多给些银钱将他全家人送到远远的地方。”
萧彦看着她,眸光湛湛。
“将来生的时候我会让皇嫂安排信得过的嬷嬷,对外就说孩子早产了。”
“放心,我会给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世,不会让任何人诟病咱们孩子的身世。”
顾楠轻轻着腹部,心中百感交集。
世道对于女子的名声太过苛刻,自知道有孕后,她一直很害怕被人揭穿。
就连最亲近的家人,她都不敢说出有孕的事。
现在这些担忧都被萧彦一一解决了。
忽然觉得有个人共同分担,感觉挺好。
她垂眸,轻声道:“多谢王爷思虑周全。”
萧彦嘴角笑容微淡。
“那也是本王的孩子,你不必如此客套。”
顾楠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讷讷嗯了一声。
萧彦沉默一瞬,“皇兄说婚期定在半个月后。”
顾楠飞快抬头,“太太快了吧?”
太上皇莫不是怕时间拖久了,她的肚子遮不住?
却见萧彦摸了摸下巴,抬头望天。
“嗯,皇兄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顾楠像太上皇会说的话。
萧彦起身,“走吧,本王送你回顾家。”
顾家。
宣旨的内侍前脚刚走,顾家已经完全沸腾了。
顾三叔公捧着圣旨,热泪盈眶。
“我顾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顾母抹着泪念叨着要去祠堂给死去的顾父烧香。
顾二叔身上的鞭伤还没好,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嘿嘿一直笑。
顾三叔和常氏嚷嚷:“鸿哥儿化险为夷,楠楠得太上皇赐婚,这是双喜临门啊。
侄媳妇,家里摆几桌酒,咱们热闹热闹。”
常氏也没想到今儿一天会经历悲喜两重天。
她本就是泼辣爽利的人,这会子已经将早上悲痛欲绝的痛苦丢到了脑后。
豪气一摆手,“家里下人这个月的月钱通通翻倍。
叫上阖族的男女老少都来家里吃酒,咱们自己关起门来乐呵。”
话音一落,满院子都是七嘴八舌的感谢声和笑声。
顾楠进门的时候,阖族人分男女已经坐了十几桌。
院子里热闹极了。
她脚步一顿,立刻就有眼尖的下人看到她。
“大姑娘回府喽。”
族人纷纷站起来迎接她,向她道喜。
顾家的族婶,嫂子们更是纷纷面带笑容地围上来。
“我早就说大姑娘是有福之人,离了谢家那个虎狼窝,福气都在后头呢。”
“大喜的日子,提前头糟心的玩意儿干啥。”
“哎呀,瞧我这张破嘴,不提了不提了,吃酒。”
说错话的婶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惹得周围其他人都笑了。筆趣庫
她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顾楠成了摄政王妃,以后顾家女孩子的亲事全都水涨船高。
她们的女儿都能谋一门好亲事。
顾楠看着旁边不停抹泪的母亲,无奈叹息,“母亲,这是大喜事,你哭什么呀?”
顾母哭得更厉害了。
“高兴我才哭啊,你刚和离回来时,我连着哭了好几个晚上呢。
既高兴你脱离了谢家那个虎狼窝,又担心你以后孤苦伶仃。
如今可好了,太上皇给你赐了婚事,摄政王又是个好男儿。”
顾母握紧顾楠的手呢喃,“我儿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顾楠哑然。
母亲才见过萧彦几次,就笃定他是好男儿?笃定她会幸福?
望着满院子的热闹,再看看笑中带泪的母亲,她脑海里忽然闪过萧彦那张英俊的脸。
还有那句傲然的“不会让任何人诟病咱们孩子的身世。”
嘴角不由微微翘了起来。
第一次,她心中对嫁给萧彦生出些期待的感觉。
这时,街上忽然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
隔着院墙,吆喝声传进来。
“太皇太后传懿旨赐婚。”
顾家人纷纷侧耳去听。
“太皇太后下旨赐婚?给谁家赐?”
“今儿什么好日子?”
顾楠扫了如意一眼。
如意会意,出门打听,很快就回来禀报。
“太皇太后同时赐下两桩婚事,将孟云裳赐给谢恒做世子夫人,将谢巧玉赐给安郡王府世子萧逸做侧妃。”
顾家人脸上一时都有些难看。
谢恒那个畜生宠妾灭妻,逼得她们顾氏女不得不和离。
太上皇恩典重新给顾楠赐婚,结果后脚太皇太后就给谢恒那个畜生玩意儿赐婚。
这不明摆着膈应人嘛。
顾氏族老低声怒骂,“谢恒那个畜生怎么配,真是糟践人。”
顾楠心知这是太皇太后故意给她和萧彦添堵。
她笑了笑,心里一点不觉得难受。
孟云裳和谢恒这辈子绑死了才好呢。
她倒要看看没有了她的嫁妆铺路,孟云裳要怎么去填文昌侯府的空壳子。
更想看看过着没有银钱的糟心日子,谢恒还会像前世那样万般宠爱孟云裳吗?
叶崇扬住的小院。
送走宣旨的内侍,叶崇扬失望地看着孟云裳。
“我不是告诉你不许回安郡王府吗?为什么还要回去?”
“我不过在摄政王府住了一日,你怎么惹出这么多事来?”
“我说过谢恒不是你的良配,你怎么就执迷不悟?”
孟云裳掩面低声啜泣。
“都是我的错,哥哥你别生气,原本我想着从没见过亲生父亲,我既回来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拜见的。
谁知刚一过府,太皇太后便召我进宫说话,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她一脸委屈,“我真的没有主动去招惹顾楠,是顾楠她心里记恨我,故意为难我的。”
叶崇扬捏着圣旨的手骨节发白,片刻颓然地耷拉下肩膀。
“罢了,我会催书局尽快结算我的稿酬,给你做嫁妆。”
孟云裳暗暗撇嘴。
就那仨瓜俩枣的稿费,还不如她去安郡王府磕几个头来得实在些。s:ЪiqikuΠet
面上却仍旧一片柔和。
“多谢哥哥。”
等叶崇扬前脚离开,她立刻去文昌侯府找谢恒。
进门便扑进谢恒的怀里,“恒郎,我们终于能正大光明长相厮守了,你开心吗?”
谢恒握着圣旨,神色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