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清亮坚定的眼神,让谢恒的心口没来由跳了下。
随即又眉头紧锁,他并不相信顾楠是真的要和离。
不过是觉得自己受了几分委屈,拿和离要挟他罢了。
他满眼失望,不悦地质问顾楠:
“你从宫里出来,分明早就知道陛下龙体无恙的事,回家却只字不提。
害我和母亲在传旨公公面前出丑,我尚未怪你,你反倒无理取闹起来。
顾楠,你明明是个识大体有分寸的人,现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好一个倒打一耙。
任何事情谢恒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错的只有别人。
顾楠冷笑,“世子和婆婆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难道不是我一进门,小姑就指着我骂,叫嚷着要休了我?HTtρsΜ.Ъīqiκυ.ΠEt
婆婆和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就甩休书给我,就是识大体有分寸了?
我没有在内侍面前揭开此事,便已经是识大体了,世子在质问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谢恒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神阴鸷。
“那你也不该动不动就提和离,你知道和离后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顾楠勾唇,“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比在谢家强。”
谢恒倒抽一口气,脸色铁青。
“就因为我今日想休了你,你就闹着要和离?”
岂止是因为今日。
顾楠冷笑。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了你,吃穿都还是我自己的。
今日尚未大祸临头,世子便急不可耐推我出去,来日若真的遇到灾祸,我又如何能指望世子护我安全?
吃喝指不上你,袒护照顾指不上你,诰命荣光更是指不上你,谢恒,那我要你这个丈夫还有什么用?”
这话犹如一把刀,直直扎入谢恒心底最在意的地方,顾楠眼中的鄙夷令更是令他火冒三丈。
“你胡说,你顾家商户出身,嫁给我以后才享受了世子夫人的尊荣。
既然享受了世子夫人养尊处优的生活,受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别人都能受得,偏你受不得吗?”
“受不得。”顾楠淡淡接口,因为这样的委屈,前世她受得太多了。
“你!”谢恒被这三个字激得额头青筋暴凸。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淮阳郡主故作恼怒地打断谢恒。
“你媳妇今儿确实受了委屈,你不好言哄着她,怎么还和她吵起来了?”
斥责着将谢恒往旁边推了推,一边朝他使了个眼色。
她拉着顾楠的手,一脸歉然。
“今儿的事是我和恒儿行事鲁莽,你要相信母亲,我和恒儿也是万般无奈,咬着牙才做了这个决定。
虽是为侯府着想,但着实对不住你,我让恒儿向你道歉。”
说罢,她转头看向谢恒,故作厉声呵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媳妇陪个不是?”
谢恒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又变回先前温润君子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争吵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今日是我冲动了,让你受了委屈,对不住。”
顾楠抿着嘴一言不发。筆趣庫
一句对不住就能抹去谢恒做过的所有恶心事吗?
不能够。
淮阳郡主扯着顾楠的手温言劝说,“恒儿向你道歉了,他知道委屈你了,以后必定好好补偿你。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他知道错了,你也大度一点原谅他这次。
我们把这些不高兴的事都忘掉,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顾楠冷笑,“家和万事兴不能全指着我一个人啊,还是请两家族老们过来商谈和离之事吧。”
淮阳郡主面色一僵,眼底快速闪过一抹阴沉。
他们姿态都已经摆得这么低了,顾楠竟然都不松口,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谢恒也没料到顾楠如此坚定,脸色一瞬间黢黑。
这时外面传来如花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僵局。
“姑娘,家里派人来了,说有急事。”
顾楠深吸一口气,“还请婆婆尽快通知谢家的族老们过来。”
她转身离开了南山堂。
淮阳郡主阴着脸扫落桌上的茶几,怒骂:“给脸不要脸的**人,真以为自己立功了就能硬气不成?”
谢恒脑海里闪过顾楠那双坚定清亮的眼,眉头皱得紧紧的。
“母亲,她不会真的想和离吧?”
“怎么可能?”淮阳郡主一口否定,“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在夫家受点委屈就闹和离的?
和离的女人,整个家族的女孩子名声都会受损,除非她想毁了顾氏一族的女孩子。”
谢恒向来信母亲说的话,闻言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她救治陛下有功,这个时候和离,传出去只怕陛下会对谢家有微词。”
淮阳郡主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她这么闹,无非就是想拿捏住咱们,想凭借这点功劳侯府呼风唤雨。
呵,这个家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能是她顾氏说了算。
你放心,我自有法子整治她。”
“母亲打算怎么做?”
淮阳郡主眯着眼睛细细思索片刻,吩咐谢恒:“你立刻去通知族里的各位长辈,让他们来侯府集合。
我亲自带着各位族老去松雪堂求顾楠,求她不要坚持和离。”
“求她?”谢恒脸色微变,“母亲是长辈,是婆婆,哪里有婆婆跪儿媳的道理?如此太委屈母亲了。”
淮阳郡主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她前脚立了功,后脚在家里闹着和离,逼着婆婆亲自带着族老们下跪的恳求。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顾氏居功自傲的恶毒媳妇形象就坐实了。
将来即便咱们家做出什么事,外人也会觉得是顾氏嚣张跋扈所致。”
谢恒细细思索一番,“若母亲下跪恳求,顾氏依然坚持和离呢?”
淮阳郡主得意一笑。
“放心吧,我是长辈,她若受了我的跪,不仅会折寿,还会被人指责恶毒。
她若不肯受我的跪,自然也就不能再提和离二字。
若是这般还坚持和离,她名声都坏了,顾家人也不会允许她和离的。”
谢恒:“一切就依母亲,只是要让母亲吃苦了。”
淮阳郡主摆摆手,“只要你好,侯府好,我吃点苦算什么?”
母子二人分头行动,谢恒去通知谢氏一族在京里的族老们。
淮阳郡主则换了一身素服,又搓红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悲痛。
然后带着一众族老直奔松雪堂。
松雪堂里静悄悄,淮阳郡主到了正房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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