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是沼泽那边回来的吗……你有看到我的妻子玛丽安吗?”
老人怀着希冀地问道,洛尔一怔,摇了摇头说道。
“老人家,我是外边来的,镇上面还没见过别人。”
“……是吗?”老人有些恍惚似的,从柜台下面翻找着,好一会才颤巍巍地戴上一个单片老花镜,有些吃力地看着洛尔。
他端详着,说道。
“像是新面孔,年轻人,你身后背着的东西不能带进这座城镇,叫那些小姑娘们看见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者你把它藏起来吧。”
洛尔此时正背着从雌性娜迦那收缴的骨弓,穿着斗篷背在身后倒像个游侠或者赏金猎人之类的神秘职业。
此刻听了老人的话,洛尔下意识就联想到了之前船上老巫师说的,激起他人欲望的瘟疫。
是会招来抢夺吗?
洛尔点点头,将骨弓自背后取下,放在脚下,就如同落入水中被黑色的阴影吞没。
“老人家……”
“年轻人,你是沼泽那边回来的吗……你有看到我的妻子玛丽安吗?”
洛尔的话语被打断,酒馆内的老人说道,依旧充满希冀。
这是怎么回事,老年痴呆症吗?
洛尔耐心地解释道。
“老人家,我是从外面来的,没有见过你的妻子。”
“……是吗?”老人又一次恍惚着,然后仔细打量着洛尔,他端详着,说道。
“年轻人,你脚下阴影里的东西不可以带进这座城镇,叫那些小姑娘们看见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者你把它藏起来吧。”
洛尔微微一窒,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个老人在他的感应里宛若常人,甚至感知不到点燃神性的波动。
“夜叉姐姐,你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沙哑的女声也带着一丝迟疑。
“你先藏起来。”
洛尔目光闪烁着,于是脚下的阴影不再氤氲着黑色的雾气,他看向老人,轻轻开口。
“老人家?”
“年轻人,你是沼泽那边回来的吗……你有看到我的妻子玛丽安吗?”
果不其然,又是熟悉的问话,洛尔再一次解释,然后听到老人说道。
“年轻人,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叫那些小姑娘们看见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者你把自己藏起来吧。”
“老人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洛尔轻轻问道,已经做好了应对对方暴起的准备,但老人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洛尔发现对方的视线其实越过了自己,正在看着身后的酒馆大门。
吱呀——
“玛丽安,是你吗……”
老人又一次充满希冀地问道。
大门被推开,穿着黑色**的女人走了进来,从装扮上看像是这间酒馆真正的酒保,而老人更像是一位看门的。
她看了看洛尔,目光有些呆滞,过了好一会才说。
“有客人啊……”
她越过洛尔,来到老人所在的柜台之后,面对老人的问话,她只是重复着。
“玛丽安奶奶啊,没看到,玛丽安奶奶啊,没看到……”
她从柜台下面取出透明的玻璃酒杯,用湿巾娴熟地擦拭着,然后看向洛尔。
“客人要来点朗姆酒吗?”
动作自然而又僵硬,就像是慢了一拍,很像处在梦游之中,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在行动。
“……给我来一杯吧。”
洛尔试探道,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酒架,那上面空无一物,这家酒馆是把什么东西都藏在柜子下面吗?
女人又呆了半晌,然后喃喃着。
“朗姆酒,在第二排第三个柜子……”
女人转过身子,将手伸向空无一物的酒架,理所当然地拿了个空。
“没有酒了,倒酒,没有酒了,倒酒。”
她喃喃着,转过身子,从柜子下掏出一把用于削水果的小刀,对准自己的手心就是一捅。
洛尔在她拿出小刀的时候就已经微微蹙眉,此刻看到她**更是眉头紧锁,一头雾水。
但血液并未立刻喷涌而出。
就像什么都慢了一拍一样,过了好几秒,粘稠的黑色污泥般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出,很快就流满了整个高脚酒杯并且溢了出来。
酒保脸上看不到疼痛,表情木讷,目光呆滞,她用仍在往外渗着黑泥的手将酒杯推到洛尔面前。
“客人,您的酒……”
洛尔沉默地看着面前满满一杯的黑泥,甚至因为溢出的缘故,外面杯壁上也满是这些污浊的液体。
这东西你要我怎么喝?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她不是活人。”
夜叉小姐提醒道,用一种相当匪夷所思地言语说道。
“这种物质是血肉中的神性完全被剥夺后的产物。”
世间万物生灵体内都蕴**神性,区别只是有些生命能够觉醒自身的神性。
血族进食的本质就是通过吸食鲜血来汲取猎物体内的神性,一旦一个生命丧失了这份地母赐予她的神性,那毫无疑问。
应该已经死了。
那这算什么,死人在说话?
可就算是亡灵,也会拥有神性啊……
洛尔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杯怪异的酒,没再理会,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请问你们镇上最近是不是在闹瘟疫吗,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瘟疫?瘟疫!”
女人勃然色变,她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整个人就像某种畸形的生物一样越过柜台,朝洛尔扑过来。
而那个老人则呆坐在原地,只是重复地说着。
“会有不好的事情,会有不好的事情。”
眼见女人突然暴起,洛尔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就像是午后要下雨的阴沉天空,你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但却不知道它会在何时落下。
人总会讨厌未知的东西,一旦未知显现出实体,那它也就失去了那层恐怖的面纱。
阴影利刃在瞬间将女人刺穿,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挣扎着继续往前,那模样就像要把洛尔撕碎一样。
她身上的伤口处不断喷涌出黑色的污泥,把酒馆原本干净的地面弄的满地都是。
这种惊人的生命力让洛尔都有些震撼,但夜叉小姐从不手软。
无数阴影利刃顷刻间将她切成了一块一块。
从一个人,变成一地的人。
但哪怕如此,地面上的残肢和碎片依旧在蠕动着,地面和墙壁上满是黑色的血迹,就像是烧开的水,不断沸腾。
但它们还活着,永远有着那一份对生命的欲望。
哪怕是铜镜之中的奈莉尔都忍不住开口。
“我感觉不到神性,但它居然在自我复原?!”
地面的残肢碎块跳动着,开始自行组合起来,就像要复原**。
夜叉小姐冷哼一声,再度将这些碎片更进一步地分割,直到在一平米的范围内均匀分布——
可它们依然活着,还在努力地自我复原着。
洛尔沉默了,看了一眼似乎呆在原地的老人,不再理会地上正在复原的不可回收**,走出酒馆。
街道上人多了起来,但似乎都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