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被安排住在了灵山的行宫,青冥派了四个女婢伺候她,又留下五百铁骑死守周围,走之前还给了枚昆仑神镜,说是想他了,就在镜子上点三下,他就能感应到。
当然,鹿呦一次都没敲过。
主要是因为她知道战场之上凶险万分,谁知道敲过去时青冥有没有在打仗,万一因此害了他怎么办。
在他们抵达灵山的前两日,魔帝封离率领的先驱精锐、近五十万魔军也已抵达灵山百里外的渭水河畔。
一路上几乎未遭到像样的抵抗,如入无人之境,直至到渭水时才停止了行军的步伐。
灵山算是进入神族腹地的第一道关隘,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因此早在万年前,神族就在此地设下了顶级防御法阵。
魔族人还未渡河,灵山的守卫军便以千人之力开启了这个上古的防御大阵。
这样的大阵若放在以往,拦截敌军一两个月不成问题,可在五十万大军的冲击下,竟连两日都没坚持下来,就完全溃毁成碎片。
在夕阳的最后一缕暮光中,魔帝封离一身华丽戎装,高坐在浑身燃着黑焰的祸斗凶兽上,与刚刚赶至城阙上的青冥神君,遥遥相望,进行了历史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锋。
封离毫不犹豫的下令攻击。
他早就派出的哨骑传回消息,青冥刚抵灵城,手里不过只有二十来万天兵,都还未做休整,正是疲乏之时,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灵城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神魔之间的战争自和下界不太一样,虽然本质上都是血腥和暴力,但视觉效果呈现上要更壮观丰富得多。
比如,下界早就灭绝的龙族,竟在此战中成了主要开路先锋,和魔族凶残的魔兽打得风云变色,地覆天翻。
撕裂般的喊杀声,映着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夜空都渲染成一片晦暗瑰丽的猩红色。
战争之激烈,连远在行宫高楼上的鹿呦都感觉得到地面在‘轰隆隆’的震颤。
不时有几支流箭擦破苍穹,带着陨星般的光弧射过来,又被头顶透明的防护罩弹开,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鹿呦站在楼宇最高处,手心死死掐着,眺望着几里开外的战场。
一开始的术法渲染气势后,双方就开始真刀**地拼杀起来,身着黑甲的魔军和身着银甲的天兵各自挥舞着染血的兵戈,交汇成了一束热烈燃烧的炽艳火绸,所到之处,恢宏绚烂,似要卷噬天地。
打斗间,先前与她说笑过的那几位将领竟在眨眼间拔高身躯,变得与山齐高,现出传说中才存在的法天象地!
头顶云天,脚踏大地,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风云变幻。
魔族的前锋自然不甘示弱,紧跟着变出真身,化身巨魔,呼吸间力撼乾坤。
虽然早知道青冥的真身是九尾天狐,但当他的法象现出的那一刻还是令她吃了一惊。
那是一只浑身银白如雪,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的异兽,四肢修长,脚踏虚空,九条硕大的狐尾轻轻摇曳,染着流月般的清冷霜华,一出现,便瞬间照亮暗沉的夜空,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和她见过的云義的真身很像,但两者又有不同。
云義的真身更偏妖性,让人被蛊惑的同时,看着会觉得有些莫名的恐惧。
青冥的身上却流溢着淡淡的金光,法象出现那刻只让人觉得无法呼吸,不可仰望,不可亵渎,不可企及,是真正的神性。
两者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感觉。
莫名的,鹿呦呼吸灼紧,心怦怦跳了起来。
而与青冥对峙的,正是魔帝封离,或者说是附身在封离壳子里的云義!
他又岂甘被压一头,手中长枪一挥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高万丈,青面獠牙的巨人,双目如深海黑渊,闪着红光,恶狠狠的,朝着对面的青冥挺枪就砍。
青冥手中的长剑也真正显出神剑的神威来,顷刻化身百丈,与那刺来的赤枪交抵在一处。
天地间爆发出巨大如海潮狂浪的威压,近乎碾压一切。
‘嘭’的一声,头顶的保护光幕罩竟有破碎皲裂的征兆,站在鹿呦身后的几个婢女抵不住威压齐齐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而她本人也感觉到了一定的不适,但又觉得还好,仔细一看,身上竟从腰间开始,散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在保护着她。
这是青冥临走前,随手挂在她腰上的一枚玉佩,她还以为只是装饰,想不到竟有这效果。
“帝姬,快随我等进屋躲躲吧,这场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呢。”婢女顾不得受伤,焦灼劝道。
鹿呦摇了摇头,以命令语气说道:“你们先下去,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
“可是……”
她语气变得强硬:“这是命令!下去!”
几个婢女互看一眼,不敢再说话,齐声应了声“是”。
这场仗一直打到天亮都还未结束,青冥和封离两人算是实力不相上下,而双方虽兵力有些悬殊,但神族仗着地利和阵法辅助,倒也打得有来有回。
鹿呦看到最后肚子隐隐作痛,终于撑不住下楼回了屋。
也就没听到魔帝‘封离’喝问的那句咆哮:“把她交出来,否则整个神族都将沦为陪葬!”
唇角溢着鲜血的少年神君只狠狠回了一句:“痴心妄想!”
这一仗一直打了三天三夜,直至双方都死伤惨重,精疲力竭才不得不停歇。
封离被刺杀的伤还没好全,而青冥在牢里受的伤也没好全,两人打着时却全然没有留有余地,一样的那么狠和不要命。
…
战后,青冥甚至没有时间休息,只是简单吃药包扎后就开始下达各种命令,并与其余将领和幕僚商讨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经过这一战,魔族人也暂且退至百里之外,却并没有走,而是扎营结帐,等待接下来要到达的第二批魔军。
在如此紧张局势中,青冥竟还抽空回去看了鹿呦一眼,虽然行宫和城楼的距离不远,一个呼吸就能到,但是这般百忙中,竟还记得她,鹿呦很有点感动。
但她又知晓魔帝壳子里是云義,心里不免担心他情况,又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可这样的局势,她一出现,怕是只能自刎谢罪,才能以平两族之怨。
或者,根本就不关她的事,魔族原本就想伐神,只是封离被刺杀有了更好的理由,并且将计划提前了而已。
战争中,往往得有个背锅侠来承担历史的朱笔,显然,瑶光帝姬就是那个背锅侠。
这样的不死不休之态中,鹿呦却收到了张纸条,邀她去樊城楼一聚,而她问了下,那里竟是有名的风月之地。
当然,现在因为战争,那里早就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