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破碎的大地如同痛苦又扭曲的人脸表情,流出的血泪有如血河,在破碎的大地肆意流淌,汇入海洋。
头顶,不会再消失的日蚀高悬,如同异界的大门,也像是熔炼炉的炉口,从中不断地涌现出刺眼的红色,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火焰、还是鲜血。
日蚀高悬于天穹,地平线上的天空都被晕染成了血一般的霞光,然而越是靠近天顶,这刺眼的血色便越是浓郁,直至最后,比夜还要黑。
这里又是哪里?
药菀下意识地回过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响动声。
像是来自于自己的脚下,自大地深处蔓延而来的震颤。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布满了尖刺的带血荆棘刺破了大地,如同活物一般四处搜寻着猎物,逢人便一击刺穿,吸食血液,吞噬力量,直至最后,受害者都一并变成了挂在带血荆棘上的人干,又因为荆棘的剧烈运动,上边干透了的尸体被自然而然地撕成了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是,什么?
药菀皱紧了眉头,一步一步的走去,翻越了眼前的山丘,却只看懂下边的城市都已经被这样的荆棘所吞噬。
触手长出了刺,变成了荆棘,便开始四处觅食,搜寻着存在的一切活物。
那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是邪族一类的产物吗?
她不禁皱眉,却有难以得出准确的结果,只是那些如活物一般的触手与荆棘却显然畏惧着她,尽管早已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却畏缩不前,让得药菀心烦意乱,挥手间便搅碎了那些肮脏的东西,飞离了这里。
这里是某个被邪族吞噬的下位面吗?
四周都是浓浓的魔气,她甚至都没办法通过天地之力感应这里是何处。
这片大陆恐怕从根子上来说就已经没救了。
或许,最后他们在斗气大陆失败了的话,恐怕就是这种结局吧。
世界都被蚕食,连整个位面的天地之力都荡然无存。
那萧炎呢?萧炎他们呢?他们也到这里了吗?
这样的想法也跟着自然而然地在她心头浮现,可越是这么想,她心中的不祥预感便越发地深重了。
得找到他们才行……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道几乎席卷了整个大陆的传念之音。
———在诸多斗气大陆生灵的无私奉献之下,圣王成功剿灭了斗气大陆的心腹大患,近万年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魂族,首恶魂天帝已然被圣王百般偿还其罪孽,高悬于日蚀之门,从犯其余四族,尽数除尽,以儆效尤。
自此之后,斗气大陆歌舞升平,众生安乐,免受疾苦,可谓天下大幸。
当传念随风散去之时,药菀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都是在说些什么?
这里是斗气大陆?他们把这叫做歌舞升平?!
那魂天帝如何死不死活不活的她自然无所谓,但让她没法不在意的却是其他人。
古族,都没了?
沿着那传音飞来的方向,她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便随之一路疾驰,不曾有片刻的停歇。
这里是幻境,是虚假的梦。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药菀的心中便已毫不迟疑地涌现出了这样的答案。
在这一刹那的恍惚之前,此前的记忆也并没有因此而被改变,那么在这个前提条件下,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就很好理解了。
只不过是想要欺骗她,亦或是诱导自己堕落的幻境而已。
所谓心魔,大概就是这样的把戏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也随之强行压住了心头的浓浓厌恶,跨越了眼前尽是疮痍的破碎大地,眼前的一切好像也随之在那一层诡异的光幕下变得鲜明而熟悉了起来。
即便已然离去许久,但眼前已是渐渐从熟悉变得面目全非的一切。
在自己的记忆之中,被称之为‘中州’的地界,眼下无数的带血的荆棘相互纠缠,最终长成了扭曲的荆棘大树。
并不挺拔、曲折的树干如同佝偻的老人一般歪曲着身子,无数尖刺荆棘所组成的树冠形成了承接状的碗型,头顶的日蚀流淌下来的血火汇聚,随之落入其中。
无数已然被魔气浸染的生灵匍匐在那荆棘巨树的面前,卑躬屈膝。
在如此告知自己的同时,药菀随之扭过头搜寻着那记忆之中的扭曲魔影,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圣王,您这是怎么了?”
忽然有声音传来,她回过头望去,扭曲的魔影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
她不禁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大陆如今已然不会再有任何人胆敢忤逆圣王,圣王大可摆弄众生,寻求乐趣。”
“…………”
“——不,这也没什么乐趣可言,虽说看你在我面前跪着是挺有意思的,不过看一眼也差不多足够了,要是看多了反而容易犯恶心。”
已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置身于何处的药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为什么没有乐趣可言?”
眼前卑躬屈膝的魔影缓缓抬头,不禁问道。
“某人没了爹娘管着就开始自己发癫还不能让我说两句吗?无聊。”
药菀轻轻摇了摇头,旋即开口说道:“没有意义,没有价值,只是无端地发泄自己的恶劣脾气而已,死了也是活该。”
“至于你,给我看这种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就为了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我跪一个?那还真是谢谢了,咱们非亲非故的,也犯不着这么大的礼数。”
她每说一句,眼前的末日场景便随之碎裂了一份,直至最后,眼前一切都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轰然碎裂。
对此,她并不惊讶,也不意外。
当初连萧炎都能下得去手,没道理自己还会在这种事情踌躇下去。
不过看样子,这魔头被封印镇压了数万年,手头上怕是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怕是才想要借助这种路子逐个击破吧。
主意倒是挺不错的,可惜玩得太烂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挥手间打开了眼前晦暗中唯一光亮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