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自然面前,所有人类,无论是谁,身份贵重无比也好,穷困潦倒也好,亡命之徒也罢,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渺小,又微不足道。
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前的黎明破晓时分,酝酿了许久,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只不过一瞬间,便就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目之所及皆是黄沙,夹杂着一股淡淡的似是泥土被刚刚翻新过的味道。
狂风席卷着漫天沙尘滚滚而起,跨越了世间万物。
气势磅礴,汹涌奔腾向前。
此时,在进入大漠之前的最后一处避难所门前。
这是衣上云亲自设计的一处远离地面,修建在地下近十丈的地下避难室。
里面,早已命人备下了躲避此次沙暴足够的生活物资。
眼看着,马上就要关门了。
一名王府侍卫最后立在门口左顾右盼,着急又无比紧张地不断朝外大声呐喊着。
“还有人吗?”
“还有没有人了?”
“还有没有人在外面没进来的?”
“抓紧时间快点进去了。”
……
久久不见有人回应自己。
那侍卫焦急地又转身朝身后的百姓询问:“大家所有人都进来了吗?抓紧赶快都相互看看,你们的左邻右舍,还有没有没进来的,如果都已经来了,我就要关门了,沙暴马上就要来了!”
弱小无助的百姓们惊惶失措地挤在一起,男女老少,拖家带口,甚至将自家的牛羊也都带了过来,闻声连忙纷纷左看右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刚刚赶到的燕儿与兰香各自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边狂奔,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声疾呼。
“先不要关门……”
“等等……”
“这儿还有人……还有人呢……”
终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呐喊的侍卫,定睛仔细寻着声音看去,果然搜索到了俩人的影子。
待其一现身出来,亦朝其连忙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回应召唤道:“快一点儿,我们在这里,赶快过来,沙暴马上就要来了,快点儿……”
顺着对方回应的声音,燕儿与兰香果然更快一点便寻到了方向,被一只像是从天而降有力的大手一把拉进了安全的避难所里。
进去后,第一时间,俩人赶快检查怀里襁褓中婴儿的状况,只见那俩孩子正在摩拳擦掌,挥动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甚是活跃着。
兰香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道:“谢天谢地,终于安全了!”
然燕儿却尚还沉浸在与衣上云依依惜别的沉重之中不能自拔。
眼睛呆呆地看着婴儿的脸,嘴里不放心极了地碎碎叨叨着:“小姐,小姐……”
兰香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心疼极了。
遂开口安慰她道:“好了,燕儿,不要再难过了,王妃娘娘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哐当”一声。
终于,避难所那道沉重无比的石门,被死死落了下来。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呼喊道:“糟了,老族长还在外面没进来呢!”
“老族长?”
闻声,所有人都开始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了起来。
恰时又有一人道:“老族长在外面守着防护林呢,他说那片防护林,是咱们觻县几代人的心血,他即便就是死,也要和那片防护林死在一起。人在林在,人亡林亡。”
“老族长……”
听了这席话,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了下来,心中对其升起无限的敬畏感。
而在另一角落里。
龙恩与寿伯主仆俩一走出大漠,便乔装打扮成当地人的模样。
混在了人群里,到处打听在戈壁滩上被狼群冲散,得而复失的衣上云的下落。
岂料却遭遇了这场沙暴的袭击,此刻不得不停下脚步来也蜷缩成一团,到此躲避。
寿伯心中甚是自责不已地道:“老奴真是该死,当时就应该好好调查一番。就为了市井上几个游手好闲的刁民的流言蜚语,与其无中生有的胡乱揣测,便让公子来到觻县吃了这么多苦。万万没想到,还遭遇了觻县的这场特大沙暴……”
顿了顿,倍感细思极恐,又接着说:“西北的沙暴天气,以往多发生在冬春二季,这两个季节最是干旱,降水也很少。等到地面极为干燥且松散的时候,抗风蚀的能力也会不太强。等到一旦有了大风后,自然就会有大量的沙尘卷入到空中,方才出现沙暴天。可司天局本预测的尚还有月余至秋才会到来的沙暴,怎的尽会提前到来?眼下可还正是炎炎夏日……”
一念至此,他放眼过去朝着身边人潮汹涌的周围细细打量了一圈。
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这从未见过的地下室构造内,担心极了地道:“也不知,这处避难所,究竟能不能抵过这场沙暴的袭击……”
然此刻在龙恩的思绪里,却都是对往日记忆中无论任何时刻,俱都坚强勇敢面对一切的衣上云的回忆。
那天,若不是她宛若某位仙人下凡一般出现在茫茫大漠,自己怕早就成了哪种物种的盘中餐了吧!
她的出现,每每都是一道光,温暖人心,照亮其整个世界。
最后,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你真的就是那个世人口中皆所传说的,拥有神秘力量,失踪多年的西秦守护者吗?”
看到龙恩深陷在他的思绪中并未回应自己,寿伯再次轻声地唤他:“公子,公子……”
这次,龙恩终于被其唤醒过来。
可原本已渐渐温柔的脸上,却似是顿浮现出一抹被其打断的不悦来。
缓缓开口道:“你根本无须自责,是我自己一意孤行坚持要来觻县的,并与你无关。况且,一进来我便就已经仔细检查过这里了。这所地下避难室,都是采用的极其坚固的花岗岩石材所筑成。放眼整个灵空大陆,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知是哪位大师所设计,即便是再大的沙暴,亦会确保我们安然无恙。”
寿伯一听,再次环视周围了一圈,此刻总算是安心了许多。
却依旧道:“可是,我们已经到觻县多日,至今却都还没有寻到关于守护者的一点点踪影……”
未及其将话说完,龙恩却兀自说道:“或许,我早就已经遇见她了……”
“什么?公子你早就已经……”
闻此,寿伯惊讶不已地注视向龙恩的脸。
就在俩人说话间,龙恩的面前忽然递上了一碗热水。
尚未待其反应过来,一女子温柔的声音在其耳旁响起:“喝点儿热水吧!”
龙恩只觉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直到他看到女子递上水来的一只手腕上,套着的一只檀香木雕兰纹的镯子。
方才赶快将头抬了起来,一对上眼前女子的脸,顿时惊声叫道:“小香香……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一对上他的脸,瞬间似是亦惊诧极了地心里默默道:“这还真是不枉此行,他果然在觻县!”
遂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张让自己憎恶甚至恶心的面孔。
缓缓直起身来,道:“是你!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闻此,龙恩亦站了起来,朝其近身过去,甚觉难以置信地道:“你方才的意思是……你来觻县,是在找我?”
兰香冷哼了一声,不屑极了地道:“哼……你实在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来觻县,并不是为了找你,而是来向你讨债的。”
“讨债?”龙恩自是不明白她意欲何为。
兰香冷静了一会儿,思虑片刻后,渐渐将目光转移到另一边上。
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婴儿,将其如视珍宝般疼爱呵护的老太太身上。
龙恩意识到她的关注后,亦追随其目光望了过去。
兰香眼神恋恋不舍地远远凝视着那个被岁月的风霜,无情雕刻而成的模样。
若不是情非得已,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别无一丝办法,她怎么都不会舍得与她分开。
于是缓缓道:“那是我的外婆,她是唯一与我娘,我们三人一起相依为命的人。我娘这辈子有眼无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等了一个不值得等的负心汉。娘临终之前,只道,那个人间四月天,再也回不来了。”
龙恩听了兰香的这番话,顿陷入对昔日的回忆里,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可转眼,兰香忽然提高了声音愤愤地道:“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你的出现,你才是我们三人一切痛苦的根源。可为什么你却可以好好的活着,外婆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尽世人冷眼,娘年纪轻轻,便就香消玉殒;我又犯了什么错,要尝尽这人间非人般的地狱生活……”
回忆过往,兰香终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背对着龙恩悄悄抹起泪来。
就在这时,龙恩亦开口深情诉说道:“其实你娘……淑兰……她才是我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我知道,余生无论我做什么,都已经无法再弥补我对你们所犯下的错,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
岂料话尚还未说完,兰香便当即开口将其喝声制止:“你住口,不许你再提我**名字。从你口中听到我**名字,本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既然你真的这么想赎罪,那我便答应你!”
龙恩一听,瞬觉难以置信,赶忙激动地道:“你真的愿意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