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海茶庄里出来,拓跋宏独自一人失神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脑海里全都是方才与拓跋泽见面时的点点滴滴。
果然,当初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终究还是不得不让他深信了。
可任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拓跋泽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争什么?小到一匹马,一把心爱的**,大到哪怕是所有人都对其存有觊觎之心的草原王的位置,他都从来没有放过半分在心上过。
也任由他过去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怎么会?怎么敢?怎么忍心对那般疼爱他们的父王下手。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忽地反应过来:“草原之光本是世间一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它们再分开了。或许,这是我对草原仅剩下的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说完,便急忙调转回头去。
此时,在四海茶庄里,拓跋泽,梅汐媛,陆天骄三人正在密谋策划着一件大事。ωωw.
拓跋泽道:“听闻轩辕翰虽然被禁足于府中不得出,却背着西秦璟帝暗地里命人将一批麻黄悄悄送往东宁国龙虎城治疗疫病。这若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批麻黄截获了的话,会怎么样?”
陆天骄一边替梅汐媛斟茶,一边道:“若是没有了麻黄,龙虎城的这场大疫,自然便无药可解,无人能救。”
梅汐媛依旧面露忧色,甚是纠结着道:“可那终究是我东宁国的子民,本公主怎能见死不救?”
闻之,拓跋泽与陆天骄相对视了一眼,继而提醒说:“公主此言差矣,打从公主远嫁之日起,您便早已不再是东宁公主,如今那亦已然不是公主您的子民,而是三皇子梅志轩,亦或颇受百姓拥戴的永宁公主的子民。”
梅汐媛听了,气愤至极地道:“你……”
拓跋泽继续胸有成竹地说道:“公主稍安勿躁,起先的那些话全只是儿戏,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在下这次既然能请公主来,自有万全之策助公主一臂之力,令公主恢复昔日的荣光。甚至……”
梅汐媛遂怒瞪了一眼,且先耐下心来听他主意。
拓跋泽说着,朝梅汐媛身旁凑了凑,故作玄虚地道:“还能扶公主上位,做东宁国,不,公主您应是这片灵空大陆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首位女帝。到时候,公主君临天下,威风凛凛,还怕惩治不了一个负心汉嘛!”
果然,这个主意着实十分吸引人,梅汐媛当即震惊地看向拓跋泽的脸。
就连一旁的陆天骄亦被其惊到。
“女帝?”梅汐媛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句。
可片刻后,却看着拓跋泽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接着,兀自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后,道:“这大白天的,你说的是哪门子梦话?你让本公主怎么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梅汐媛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本公主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在同样的地方,你可是同本公主亦是如此信誓旦旦的,可结果呢?”
“上次的确是在下轻敌,亦是小看了那个丫头。后来才会一不小心,痛失了江山。所以这次,在下绝不会失手,也不能再失手!”拓跋泽遂握紧了手里的茶盏,肃声道。
看着拓跋泽这次已然是下了狠心,梅汐媛亦深吸了口气,昂起首来坚定地道:“好,本公主且再相信你一次,可若是这次再不成,本公主一定会先比任何人要了你的命。”
至此,两个各自失意的人将目光紧紧对视在一起。
就连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天骄,亦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出声。
过了会儿,梅汐媛郁闷了不知已有多久的心结,似是终于释然了许多,于是轻松地问道:“本公主想知道,你帮了本公主这么大的忙,想从本公主这里得到什么?”
拓跋泽认真地看了梅汐媛的脸一会儿,梅汐媛便猜测着道:“你该不会是对本公主……”
这时,拓跋泽深情演绎着说:“在下岂敢冒犯公主。实不相瞒,西北一战,在下国破家亡,一心只想报仇。”
回忆往昔,梅汐媛亦狠狠道:“西秦国亏欠本公主的,日后总有一日,本公主亦全都会一一讨回来。”
殊不知,这一切密谋,恰好被折返回来欲取回草原之心的拓跋宏听了去。
拓跋宏将守门的侍卫扯到一边,质问其:“大皇子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你还不细细说来。”
“大皇子……他……”侍卫朝其娓娓道来。
听了侍卫的话,拓跋宏被拓跋泽几近泯灭人性的所作所为惊呆了。
待其终于回过神来,嘴里碎碎念说:“不,我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皇兄如此丧心病狂,危害人间。”
看着拓跋宏说着就要闯进去,侍卫忙将其从身后抱住阻拦道:“二皇子,没有用的。你是阻止不了大皇子的计划的?如今他的眼里满是仇恨,已经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
拓跋宏依旧执意要去阻止,便挣扎着道:“不行,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阻止皇兄。”
侍卫见自己已然拦不住,情急之下,一掌上去将其劈晕了过去:“二皇子,对不起,得罪了。”
秦王府后山,一处无人的空谷。
日暮栖霞,鸿雁归去。
满天丹云坠绿池,一江春水映霞红,山林芳草齐斗艳,花间彩蝶舞纷飞。
花田深处,却见美人,暗自湿罗衫。
衣上云独自坐在寂静的山谷之中,眼前所及,虽皆是世间难得的风景如画,怎料即便是置身于如此治愈的景致里,终还是难敌心事重重,难觅孤鸿寄。
“我到底是谁?”
“为何近日里脑海中,以往曾经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会越来越频繁的出现。”
“那些人,他们都是什么人?与我又有何干系?”
“衣副总……”
“衣府大小姐……”
“守护者后人……”“东宁国嫡公主……”
“到底哪个才是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山坡上,眉头紧紧皱着,自言自语了许久,显然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抬起头,忽看到天边成群结伴正展翅翱翔的飞鸟,不禁触景生情,羡慕极了地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倦鸟尚且都能得以归巢,我又何时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正暗自悲伤,忽然,从背后传出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公主殿下,太妃娘娘有请!”
闻声,衣上云紧忙回过神来扭头朝声音所发出的方向望了去,见原是纯太妃身边的欢儿来寻她,顿时朝其扬起了笑容。
可想起不久前,与纯太妃之间并不算怎么友好的那场谈话,衣上云心里隐隐觉得似是又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在心里默默地道:“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事到如今,似乎她已经完全被困在了这里,一切都身不由已。
于她而言,这一路走来,到底最坏的事情是什么?她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呢?
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因为无论是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于是,只僵住了脸上的笑容片刻,便依然笑着轻声应了句道:“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正要立起身来,不知是否因为心中思虑太多,只觉眼前一黑,她忙伸手上去扶住了额头。
加之因为近日里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脚下的草也尚还有些滑,衣上云一脚轻轻滑了一下。
欢儿见了,眼疾手快地紧忙上前了两步过去将其扶住,关切地说:“公主小心!公主可是哪里有不舒服?回去务必赶紧让乐太医仔细替您瞧一瞧。如今公主可是已有了身子的人,凡事务必要多仔细当心着点儿才是。”
衣上云解释说道:“别担心,我没事。许是在这里坐久了有些累,回去歇歇便好,不必惊动府里的其他人了,方才真是多亏了你!”
“公主不必客气!但……还是请乐太医来瞧瞧比较好。”欢儿坚持道。
衣上云道:“真的不必了,难道你忘了我自己就是一名医者吗?”
欢儿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以前在城南桃花店村那段快乐的时光来,感慨地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若曦竟然会是公主。”M.
衣上云望着欢儿依旧如往昔天真不变的脸,只对其露出淡淡的笑来,却在心里默默地道:“假如我告诉你,我宁愿自己一辈子只是桃花店村里那个什么都忘记了的若曦,你会相信吗?”
然千言万语,最后衣上云只将其变为催促了一句:“快走吧,别让太妃娘娘等着急了。”
话一说毕,俩人便一道走了回去。
被欢儿一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直到了紫和轩门口,欢儿方才撒开了手先进去禀报。
衣上云顿住脚步,在门外深吸了口气后,亦兀自抬起脚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