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本皇子真没想到,区区不过一个穷乡僻壤的偏远西北小国里,竟然也有如此姿色的美人儿!这美人儿…和世间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本皇子甚是中意。”
恰时,从门外走廊里走来一位一袭月白锦袍,身材微胖,从头到脚甚至从其每一个毛孔里都让人感觉散发出满是一副痞子样的二十多岁男子,身后跟着一弯腰哈背的小厮。
那男子色眯眯地眯起眼睛来,眼巴巴地对着轩辕玥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离去的倩影,驻足于门口走廊上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道。
顿了顿,复又叹起气来,面色亦随着那声感叹转阴着道:“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便宜了老三那个蠢货。可惜,真是可惜了!”
这时,身后一脸贼笑察言观色了许久的小厮凑到其耳畔奉承着道:“二皇子莫要叹息,依二皇子您的尊贵身份以及皇后娘**宠爱。总有一日,连这整个东宁国都是您的,莫说区区一个女子,二皇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呢?!”
男子听了稍微一想,似是有些得意,随即轻轻哼笑了一声。
可转念一想起这一年多以来,眼前日日看着却摸不到的美人儿整日里缱绻依偎在别人的怀抱里,忍不住顿转满脸厉色地对那小厮吼了起来。
“混账东西,你懂个屁!那你告诉本皇子,这东宁国什么时候才是本皇子说了算呢?你们每个人都让本皇子等,本皇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等等,就知道等,本皇子已经等的太久了,再也等不了了!”
“二皇子息怒,二皇子息怒……”小厮自知失言,连忙跪地俯首声声苦道。
然男子似是根本就不得解气,当即抬起一条腿来便恨恨地踹在了那小厮的背上,小厮顿被踹趴在地上,不敢再起来。
“哼,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男子顺势扫了眼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朝众人冷哼了一声后,兀自拂袖扬长离去。
“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来了。方才他……”
就在继后对着轩辕玥早已消失在大殿中的背影,心里久久不能平衡,正在默默发狠,却又叹息眼下对诸事俱都无可奈何的时候,一名宫女近身过去将方才发生在门外走廊上的事情仔细通报了一番。
似是尚还等不及继后回过神来,忽然从门外传入耳畔一阵极响亮的嚣叫声。
“母后,你为何要帮那老三操办今夜如此风光的宴席,这回可算是让他在众大人面前出尽了风头,你叫儿臣我日后在众人面前如何自处?”
继后本应早已经习惯了来人平日里的种种鲁莽和沉不住气,咋咋呼呼。闻声,极无奈地闭了闭眼眸,像是想要如平日一般将其隐忍下去。
然许是自己的心里近来本就有太多的难平事,本就实觉太窝囊,极难平衡。加之宫女刚刚进来禀报的事情,这一刻,她确实需要一个泄愤的对象,终于没能忍住。
偌大寂静的宫殿里,只闻突然响起了如雷般极其响亮的一声:“啪”。
顿时间,殿内外的奴才们闻声纷纷跪倒地上一大片。
原是重重的一记耳光,恨恨地落在那刚刚进门来的咋咋呼呼男子,继后这个从小到大不争气的唯一的儿子的脸庞上。
未及男子反应过来,继后紧接着朝其怒斥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和谁说话?这是你对母后应该有的态度吗?!”
逆子措不及防,他自是不明白为何从小到大都可以在母后面前肆意妄为的自己,此刻怎会得到一记从未有过的巴掌?
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所得,来不及思量便紧忙捂起了吃痛的半张脸惊恐万分地望着继后道:“母后,你……”
继后咬牙切齿地将其声音打断道:“不争气的东西,平日里尽由着你任性妄为也就算了,本宫实在没想到,你就连……”
似是说话的人自己都觉得极难以启齿。
此刻立在自己面前的人,那可是从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到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头肉啊!
可如今在他的身体里,却有了这等龌龊的想法,让她顿觉毫无一丝颜面可言。
稍顿后,吸了口气道:“本宫实在想不到,你连那种已为**的女人也不放过。本宫竟不知,你如今竟然已经胡作非为到了这种地步。你是何身份?想要天下怎样的女人没有,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来?”
那自从进门后至今尚还糊里糊涂着的二皇子梅志豪这一刻瞬间清醒明白了过来,即刻将目光狠狠地扫向了殿内奴才们的脸上,奴才们一个个吓得纷纷垂首不语。
然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非但一点儿也不知道悔改认错,竟鼓起勇气来不甘示弱地当着众人的面开口顶撞起继后。
“哗”的一下,只见梅志豪放下捂脸的手来,整了整衣冠,上前两步到继后的身旁,信誓旦旦地扬言道:“儿臣就打那西秦公主的主意怎么了?儿臣就是喜欢她,不但如此,儿臣发誓,总有一日,儿臣一定要得到她。”
“你……”闻此,继后猛的回过头去,直瞪着梅志豪的眼睛。
看着他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目光,似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这个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长成的七尺之躯。M.
霎时间,一室寂静,一对生生母子,就这样久久看着彼此的眼睛,陷入了看似毫无一丝回旋余地的僵持之中……
月光西斜,夜空中繁星点点。
冰凉的秋夜,没有春天的悸动,也没有夏日的**,虽也不似寒冬腊月的酷冷,但仅有的缤纷的落叶静悄悄地凋零,虽只如此,却也足以让有心看见它的人顿觉得心生畏惧,因为它预示着寒冷的冬季马上便要来临了。
离开了继后的宫殿,轩辕玥回到了唯一属于自己的一隅之地。在这灵空大陆上富甲一方的东宁国偌大富丽堂皇的皇宫大院里,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角落。
和她在西秦皇宫里的风华宫相比,她如今的寝宫显得甚是拥挤,因为梅志煊打小本就不受继后待见,自是不会给他安排多好的住处。
但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再小再拥挤,她的心里都觉得是无比幸福的。
有爱的地方,便是家。
索性其母后安排陪嫁带来的婢女都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惯了的,所以把这小小的宫殿里里外外布置地倒是和风华宫有几分相似。
以至于她时常会傻傻分不清,以为自己还是在西秦国自己的宫殿里。
然而梦一醒,其实反倒是常常增添了她许多乡愁。
殿内,到处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香烟袅袅。
她静静地坐在榻边,手里轻摇着一面梅花月夜图案的团扇,目不转睛,温柔地看着幼子熟睡的脸庞,满腹感慨。
如今的她,早已不再是从前那张稚嫩无邪的面孔,亦已经褪去了在西秦皇宫的时候,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年少轻狂的公主脾性。
如今的她,为了自己当初一心一意,奋不顾身的爱情,最开始的选择,在这后宫里,早已学会了各种世故圆滑,学会了应对各种形形**的人际,而那所谓的爱情,良人,他……
恍然间,她这才明白,原来在未来的一个不经意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会变成自己从前最讨厌的模样。
时间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它不用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世间所有人的棱角磨掉。只有它,才是最终的赢家,所有一切的掌控者。
想想这一年多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痛苦的,甜蜜的……
她默默地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庞,心里想着,当自己如幼子这般新生的时候,她的父皇或者母后,也一定如她现在这般慈爱地守着她吧。
思绪万千,可最后一想到父皇与母后,她的心头忍不住一酸,眼泪瞬间浸湿了眼眶。
就在这时,她的陪嫁婢女锦兰手里捧着一件披风进门来,撅着小嘴,一脸怨气地替轩辕玥一边披上一边抱怨着。
“公主,咱们这三皇子殿下也真是的,平日里没时间陪小殿下和您也就算了,今日如此重要的宴会,就算他再忙,也应该回来陪你们一起过啊!”
明明话已说出许久,却见轩辕玥始终都毫不动声色。
锦兰又想起自己近日里在各宫听来的许多闲言碎语,一脸凝重地复又开口:“公主,自从西北大战,北烈亡国以后,如今在灵空大陆早已是议论纷纷,说……”
听完锦兰这席话,轩辕玥目光变得凝重起来,遂舒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正所谓‘树大招风’,秦皇叔大败北烈一事,表面上看着是我西秦胜了,疆土得到了扩充。但秦皇叔为了寻回云儿,这次如此冒险之举太过欠妥,以至于使我西秦成了众矢之的。如今灵空三国,对我西秦定是早已都有了各自的盘算。”
顿了顿,缓缓起身来坐在案几边更加忧心地道:“我最担心的事,怕是就要发生了……”
锦兰一听似是明白了,竟悄悄抹起泪来,上前一边帮轩辕玥捶背一边道:“公主,锦兰想家了,锦兰好想家。如果有一天,要是东宁与西秦之间…,那该怎么办?”
轩辕玥将目光抬起望着榻上熟睡的爱子,不再说话……
“扑通”一声。
岂料锦兰忽然跪倒在轩辕玥的面前,紧紧抱着她的膝盖,哽咽着道:“公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