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汐媛依旧懒懒地倚在舒适的软榻边,浑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梅花幽香,姿态优雅地轻抿了口手中的茶汤,似是极为不屑地道:“妹妹指的可是衣上云那个丫头在城南不慎跌落悬崖,至今都生死不明这件事吗?那个**骨头,她最好是粉身碎骨死透了,否则看我怎么收拾她,竟敢借口延误至秦王府当差的日子,那可是抗旨之罪,是要诛灭九族的。”
闻此,陆天骄默了会儿,其实她想说的并非是这茬,而是直入正题将方才所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她。
然一见梅汐媛果然什么尚都还不知道,既然是她自己先开的口,便也不介意顺着其话头先来个小插曲热热场。
于是,她故作一脸震惊地道:“那姐姐又是否可知,如今秦王府悬赏整个灵空大陆,寻找丢失了的医女的消息已是整个西秦国的大街小巷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呢?而且,妹妹还在街上听人说,这可是秦王殿下亲自向皇上请旨寻的人呢!”
此话一出,只闻夜里一片寂静的韶华阁内,忽然一阵瓷器落地所发出的支离破碎的声音“咔嚓嚓”
继而,便响起梅汐媛异常惊诧的怒吼声,道:“什么?竟有此事?怎么从都未听过有人向本王妃通报过此事呢?”
梅汐媛一边纳闷着,一边瞪向了屋内所有人正低垂着的脸,深吸口气恶狠狠地扬声斥责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木头做的吗?还是根本都是故意的,又或者本王妃平日里对你们都太好了,你们竟敢如此怠慢了这份差事。”
闻此,霎时间周围所有奴仆皆都战战兢兢,不约而同地纷纷跪倒在地一大片,那个跪在其最身旁的贴身婢女低垂着脸小心翼翼地怯声道:“王妃娘娘请息怒,这都是赵嬷嬷吩咐的,赵嬷嬷说王妃娘娘自打城隍庙里回来后便整日里郁郁寡欢,身体欠安着。便不让咱们将这件事透漏到娘**耳边,怕扰了娘**清净。”
然梅汐媛已然一发不可收拾的愤怒情绪却并未因此而缓和下来半分,反倒更火冒三丈地一把重重地拍在身旁的案几上,厉声道:“混账,难道你们都反了不成,不想让本王妃知道,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是为了本王妃好,那就眼看着让本王妃如此做一个令世人耻笑的**吗?”
这时,陆天骄见其已然怒火中烧了起来,心中甚是窃喜自己仅用了三言两语便解了其方才对自己的嘲讽之气,方才缓缓又开口劝其道:“姐姐也莫要太过于迁怒他们了,就依现在外面所传的局势来看,对姐姐来说,也未必算是坏事?”
“哦?妹妹此话怎讲?”梅汐媛不解地道。
陆天骄道:“如今人们多数都是传说那是因为殿下对姐姐鹣鲽情深,怜香惜玉,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满天下为了姐姐寻人。甚至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姐姐已经有了好消息,急需要寻回最贴心的医女照料方才至此。所以眼下,正所谓‘流言止于智者’,只要姐姐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传言变为事实,堵住悠悠众口,那才是上上之策啊!”
梅汐媛颇为认真地听完了这番似是很有道理的话,又含羞垂首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腹部,兀自定睛对其说道:“妹妹是说,要我在这段时间里真的怀上殿下的骨肉…这谈何容易!”
对于轩辕翰对自己非一般的冷漠,梅汐媛显然至今都无计可施,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患得患失,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地多,她甚至很多时候都有些气馁。
然陆天骄却故作一副神秘地说:“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机会总归是有的,就看姐姐能不能把握住了。”
“看样子,难不成…妹妹有办法?如此,愿闻妹妹其详。若是真的能让姐姐为殿下诞下个一男半女,自古都是母凭子贵,相信到时候姐姐一定能够劝动殿下收妹妹做侧妃,如了妹妹的愿的,如何?”梅汐媛终于变得安静了下来,迫切地信誓旦旦道。
这时,陆天骄反倒不紧不慢地瞥向了室内尚还怯怯跪着的一地奴婢,梅汐媛见了忙厉声道:“你们都起来吧!看在陆小姐的份上,今日本王妃暂且饶了你们。倘若日后里再犯,定不轻饶。”
“谢王妃娘娘开恩,奴婢们谢陆小姐。”
明明是陆天骄先挑起的事端,如今却是收获了这许多下人的人心,其心叵测,可见一斑。
待众人朝其致谢起身后,陆天骄却顿时一副紧张兮兮地样子对梅汐媛说:“姐姐,关于母凭子贵的事,这个我们慢慢再从长计议,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眼下有一件更颇为紧急的事,尤为棘手,不得不抓紧处理。”
“哦?是何事?”梅汐媛惊诧地看着陆天骄的眼睛道。
陆天骄顿了顿,深吸口气说道:“姐姐,方才我见到殿下刚回到府里又匆匆忙忙出门了?姐姐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殿下回来过?何时回来的?”作为秦王府女主人的梅汐媛竟根本都尚还不知轩辕翰曾经回来过。
陆天骄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姐姐,你要多花些心思在殿下的身上才是啊!你整日里就呆在这个韶华阁中,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可是,殿下他不喜欢我随处走动!我也不想惹他生气,令他烦我。况且,出了韶华阁,明里暗里便都有侍卫牢牢把守着,我……”梅汐媛欲言又止地无奈道。
陆天骄摇摇头,继续说道:“姐姐您是这秦王府的女主子,您要去的地方,谁敢拦你?难不成你要在这秦王府里,永远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秦王妃吗?亦或还是等着有一天突然出现一个人来取代你的位置?姐姐可知道,衣上云那个**蹄子她根本就没有死,她还好好活着呢。殿下他平息四方叛乱前脚刚刚回来,便又出去寻她了。而且,这次看似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这个女人的命,真是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要硬,还要臭!这次若是让她真的回来了,你我怕是就……”
陆天骄尚且还在自说自话着,只听到衣上云尚还活着的消息的梅汐媛却早已坐耐不住了,霎时惊站起身来道:“什么?衣上云真的竟然还活着?她在哪里?”
陆天骄皱眉沉声道:“听府里的那个小丫头说,殿下去了桃花店村找她。”
“桃花店村...怎么办?怎么办?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回来,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梅汐媛的心里着实慌极了,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胸口的衣裳,话一说完竟扑通一声跌坐了下去。
确实,梅汐媛此时的心里尤为复杂。
她本想着多日不见有关于衣上云的任何消息传回,便想着她坠崖后一定是难逃一死了。
既然如此,继续将陆天骄再留在自己身边便也已无用处,正在想法子找个理由如何将其打发送走,不想婢女下午竟带回来个神秘的四海茶庄的匿名信。
经过一番试探后,果然她对信里的消息遮遮掩掩地似是尤为神秘,想来她与这个四海茶庄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于是,梅汐媛便想借着背地里查清她与这四海茶庄之间的勾当,随便给其安个罪名好将她打发了,到时候陆天骄也不能怪自己言而无信,过河拆桥。
谁知,转眼现在反倒是她自己被告知衣上云竟然没死。如此一来,她们之前的交易自是还要再继续下去。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定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然此时,她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憎恨?庆幸嫡母后的唯一血脉还没有死,亦或憎恨那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的人竟还好好活着,将继续与她争,与她斗。
她们之间,似乎生来就注定了将永远都是这样的矛盾,永远无法得到调和,永远都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自己若是从这矛盾里得不到解脱,那她这辈子一定是输的最体无完肤的那个。
所谓的解脱,无非就是争与不争,二者选一。可事到如今,她还能选择不争吗?她还有退路吗?如果不争,那她还算什么?
若是换作是衣上云,不知她又会怎么选呢?这个她自是无从所知,但她知道,一个尊贵的公主,一个废柴丑女,世上绝对没有人愿意做后者。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她今日最终的抉择是……
就在梅汐媛正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时,忽然听到正陷入一片沉思之中的陆天骄口中喃喃道:“是啊,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回来,更不能让殿下再见到她,让妹妹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这次,我们一定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再也不能让她有活着的机会了!”
“你说什么?不能让她有活着的机会?你想她...死?”梅汐媛闻声,惊讶地看着陆天骄的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