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骄心里依稀觉得,这名女婢所正在禀报上来的事,一定与她的翰哥哥有关。
只见女婢耳语了片刻后,一离开梅汐媛的耳旁,梅汐媛便瞬间犹如一个木头人似的惊愣怔在了原地。
难道昨夜她梦到她的翰哥哥被一庞然大物所食是真的?她的翰哥哥真的出事了?此刻,陆天骄的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极不好的预感来。
她只想要奔到林月轩里去一探究竟,可是那个地方,又怎会是可任她如此来去自如的地儿呢?可她也不能就只站在这里呆呆地陪着这个笨女人傻愣着啊。她突然想,如果这个笨女人不在王府里牵绊她该有多好,她就可以和除夕夜一样,悄悄地远远站在一边去探探那个院子里的动静,看看她的翰哥哥是不是尚还完好无损的存在着。
就在这时,梅汐媛突然转过身来,神情漠然,看起来又甚为不安的样子,朝着一旁同样呆若木鸡的陆天骄说了句“我忽然有点头晕,想去歇一会儿,你也回去吧。”
陆天骄似是早已经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虑,梅汐媛此时竭力所佯装表现出来的这副冷静表情,让她感到不寒而栗。此时,她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深知,自己从来都不曾得到梅汐媛内心真正的信任和认可,梅汐媛所获得的消息,不但对自己很少提及,就算是提及,也是真假难辨。可她其实也并不在乎,她们俩之间,终究只是一场女人之间的合作与交易而已,各得其所罢了。
可是,面对有关于她最爱的翰哥哥的事情,她自是什么都可以不顾,更什么都不在乎。如果非要,她不建议与她,哪怕与任何人之间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她觉得,这是她自己爱那个男人的方式,亦是对他的忠贞不渝。此生,他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对着刚经过她身旁的梅汐媛的背影颤颤地开口问道“是不是翰哥哥…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梅汐媛的眼角竟不知何时起,闪烁着点点泪花。听到陆天骄的声音,她渐渐止住步,告诉她道“你的翰哥哥,他很好。大过年的,他带着公主和太子,一同去了城南最有名的烟花柳巷,不仅如此…那个丑丫头…也去了。”
话到最后的时候,梅汐媛忽然紧紧地咬住了下唇来。
“什么?这不可能,翰哥哥一向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且贯有洁癖,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你一定是搞错了!”陆天骄闻此,一时间惊呆了。
梅汐媛说完,眼睛微闭,泪珠儿便顺势滑落了下来,流经她姣好的脸庞。片刻之后,她一睁开眼睛来,便气势汹汹,再头也不回地自顾自朝着韶华阁的阁楼而去。
留下久久怔在原地里的陆天骄,满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只不停地一边摇着头,一边出神地道“不对,一定是她们搞错了,一定是,翰哥哥绝对不会是那种放荡形骸之人,绝对不会。”
然一边坚定地说着,她却抬起手将手边的一株开的正旺的榆叶梅,连同整个枝条都大力地扯断了下来,丢在自己的脚下狠狠地发泄踩踏起来。
梅汐媛一走进韶华阁里,便觉天旋地
转、头痛欲裂,她用手抚着太阳穴处,只觉自己头顶的整片天似是都要塌下来了。
赵嬷嬷赶忙将其扶到一旁,尚还有些阳光照**来的软榻上斜靠着,一边手上蘸了些许安神的精油帮其按摩缓解着不适,一边关切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咱们殿下去了那种地方,就未必是行那种不耻之事啊。一切都还没弄清楚,王妃又何苦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呢?”
梅汐媛懒懒地靠在那里,微闭着眼睛,努力平息着自己心头的焦虑,缓缓道“赵嬷嬷,方才的那番话,我只不过是用来堵那**人的而已。嬷嬷可知,本公主心里最担心的事发生了。”ωωw.
“公主是说……”赵嬷嬷惊道。
此时,梅汐媛方才的一阵不适感,似是已经得到了缓解,便伸手止住赵嬷嬷,起身端坐起来,皱起眉头道“方才皇兄派人除了传来这个消息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皇兄已经怀疑本公主是有意在拖延寻找嫡公主的事,他警告本公主,以后绝对不许再如此行事了,否则便会将此事告知父王。多年以来,虽说有母后陪伴在父王身边,然父王却始终对嫡皇后一直痴心不改,心中有愧着。当年,他若全力阻止嫡皇后回西秦一趟,便不会造成如此大不幸。如果万一让父王知道了本公主怠慢这件他的心头大事,不但本公主会失宠,也一定会牵连到母后,到时候,怕是父王也一定会怀疑母后用心的。”
“要不…咱们就按三皇子的意思查一查。想来嫡公主…或许,她天生就是个短命鬼呢,想她倒也未必就一定会活着。即使她还活着,我们也照样可以让她永远地消失……”赵嬷嬷一边听着,一边狠狠地暗自琢磨道。
梅汐媛深叹口气,依旧满脸忧郁道“不,皇兄刚才传来的消息里说,因为本公主怠慢了这件事,所以他已经亲自到城西衣府,那丫头家附近,将那户人家打探的很清楚了。他怀疑那个丑丫头,十有八九便是我东宁国遗失了十七年多的嫡公主。”
“什么,三皇子亲自已经将其打听清楚了?他竟插手了,那…那这件事恐怕就难办了?”赵嬷嬷惊声,露出一脸的难色。
“皇兄最后邀约本公主寻机和他亲见一面。本公主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怎么办啊?”此时的梅汐媛已然心乱如麻,她一边怒吼着,一边起身下榻来在地上不停地来回踱步着。
事到如今,她早已迷失了自己,不知道她究竟该如何面对周围她生命里出现的这些事和这些人。这些能将她捧到云端,亦可以将她踩在脚底的人和事。
赵嬷嬷一脸无奈地看着梅汐媛发狂,转念忽道“对了,殿下临走的时候,下令门上,在他回来之前王妃万不可以迈出王府半步,亦不准生人进入王府里来。那王妃如今怎样才能出的去这王府大门见三皇子呢?不如以此为由,先回拒了他?”
梅汐媛依窗而立,望着窗外天空中飘浮着的一朵云彩,似是忽然安静了下来,道“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没准儿,皇兄到时候又会以为这是本公主故意怠慢,又加重责备了呢。为何,这一切都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想起以前小时候,在东宁的皇宫里,本公主跟在三皇兄的后面,是那样的开心快乐,无忧无虑。无论是在父王母后的面前,还是在嫡皇后娘娘面前…可世事为何总是会朝着我们不情愿看到的方向发展呢?”
就在这时,疾跑进来一个神色慌张,一袭粉色衣裙的小婢女,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着。
小婢女一进门里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娘…王妃娘娘,快…快…快去看看吧,大事不好了,秦王殿下…殿下他…他…他……”
眼前这个小婢女,显然不知道究竟受到了多大的惊吓,竟语无伦次到了如此境地,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
梅汐媛已然静不下心,等不及其将消息禀告清楚了,便直接径自疾步朝着门外飞奔了出去,赵嬷嬷一见,狠狠地瞪了一眼尚还怯怯地跪在面前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息着的小婢女,忙走到一旁顺起一件淡黄色披风在其身后急追不舍着亦跟了上去。
此时,林月轩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门前石阶下,陆天骄正席地而跪着,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又心急如焚地一遍接着一遍,哭着祈求道“民女陆天骄,真心祈求玥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请允许民女进去林月轩里面,探视秦王殿下一眼吧,只要一眼便可,民女将感激不尽……”
而林月轩里面,众人纷纷都各自忙碌着。
轩辕昊听到外面楚楚可怜又甚是凄惨的女子哭声,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正在替轩辕翰擦着一脸风尘仆仆的轩辕玥道“皇姐,林月轩门口正跪着的那个哭成个泪人儿的女子是谁啊?这秦王府里,皇弟可没听说过除了那东宁国硬塞给咱皇叔的一个永乐公主,还有其他女子啊!难道,秦皇叔终于意识到了他这秦王府里阳气太重,也要考虑考虑广纳女眷,来阴阳调和了?”
“昊儿不要瞎说,那是西秦学院院长陆贤门上的千金小姐,陆天骄,难道你不认得了?”
被轩辕玥这么一说,轩辕昊连忙近身过去到窗前,方才一堆人手忙脚乱地进门来时,他只远远地瞥了一眼那桂花树旁躲着的一妙龄女子,着实还真没瞧清楚其长相样貌。这会儿,趴在窗边认真地端详了半晌,仿佛这女子的骨子里还真的透着一副当年那个整日里就知道围着他皇叔转,粘人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西秦学院陆贤的掌上明珠陆天骄的小模样。
“几年未见,她倒是长的愈发水灵了啊。可惜,这些年无论她再怎么变,皇叔就是瞧不上眼,她也算是白搭了!”轩辕昊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轩辕玥的身边帮其换了一条柔软干净的白布巾。
“陆天骄这个女子,诡计多端,心机又极深沉,不像是个善类。以后,你可要离她远点儿,不要被这个女子给算计了。”
听了轩辕玥的话,轩辕昊立刻惊声道“哦?原来还是个蛇蝎美人啊,唉…那秦皇叔就更不会喜欢了,秦皇叔喜欢像云儿那样单纯善良又勇敢,骨子里还有股傲气的女子。”
一提到云儿,姐弟俩又瞬间都沉默不出声,一脸黯然了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吵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