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程良又说:“殿下可知道是何人向拓跋泽通风报信,告诉他王妃娘娘并没有死,且去了草原的消息?”
关于衣上云假死的秘密,居然还有人知道,轩辕翰听了,心里不禁着实惊了一下,问:“是谁?”
“刚刚收到的消息,今日在宫里,我们的人听到陆小姐与丫鬟的谈话……”
程良似是有些难言之隐,却只犹豫了片刻,便道:“是……陆小姐。”
轩辕翰顿现出冷厉的眼神,惊声道:“是她?!”
程良点了点头,继续说:“王妃娘娘装扮回府代人送信的那夜,恰巧被刚进门的陆小姐撞见。而陆小姐,亦一直与拓跋泽有着颇为秘密的勾结。那夜,正是她掩护王妃娘娘躲过了府中侍卫的盘查。并将这一切消息都让人传递给了拓跋泽,拓跋泽这才急急亦赶回了草原。”
听到这一切,轩辕翰紧紧握起双拳来,隐忍着心头无比的愤怒说了句:“真是该死!”
程良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甚是疑惑地问:“只是,陆小姐既然是太后的人,至今却似乎并未将此事告知宫里的那位,不知她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轩辕翰想了想,解释说:“此事如果一旦被宫里知道,虽说是衣上坤报的丧,然王府亦难免会一同被追究失察与欺君之罪。而陆天骄一心想入王府,所以这件事,她自是绝对不会告诉宫里那位。”
顺着轩辕翰的话想下去,程良瞬间被自己的推断惊呆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是想借拓跋泽的手,让王妃娘**假死变成事实!草原本就是拓跋泽的地盘,即便如今已由我朝管辖,可拓跋泽的残余势力依旧不少。加之拓跋宏的死……”
程良甚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去,只着急地道:“如此,那王妃娘娘此次岂不是在劫难逃?”
如果放在从前,轩辕翰未必会认为拓跋泽会有取衣上云性命的心思,最多将其困在自己身边,亦绝不可能伤其性命。
因为如果他要这么做,便早就做下了。
可现在,的确如程良所担心的,拓跋宏死了,拓跋泽便很可能将这一切责任归咎,并发泄到衣上云的身上。
一念至此,轩辕翰深不见底的眸子一冷。
眼中顿现出似有千万支利剑欲要射出一般,对程良厉声命令道:“传令下去,明日天黑前,本王必须知道云儿现在到底人在哪儿?”
“是!”程良领命后,便急急退下。
轩辕翰默默地道:“云儿,千万不能有事。”
“丫头……”
“丫头……”
烛火惺忪,一场梦魇中,易三少忽地被惊醒过来。
看到眼前榻上早已是空荡荡,衣上云已然消失不见。
他哗地一下立起身来,自责极了地道:“真是该死,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睡着了!”
于是一边疾步冲出去,一边担心极了地继续呼唤着。
“丫头……”
“丫头……”
怎料刚一出毡帐,便就见衣上云正背靠着外面**土里的一根粗壮的柱子席地而坐着。
似是被其举动惊到,亦是心疼她所遭遇的一切,遂顿足停下观望了一瞬间,继而很快便气呼呼地上前去,对其连连吼声指责质问起来。
“这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吗?”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刚刚生产完,怎么就这样坐在雪地里?”
“不就是孩子没了吗?至于要这样作**自己的身子?”
“你还这么年轻,孩子,以后总归还会再有的……”
易三少还想继续再说,却被衣上云忽然开口打断:“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易三少惊了一下,想要再次朝其确认自己心里对这句话的理解,于是低低地问:“你说什么?”
事已至此,衣上云如今早已是万念俱灰。
其眼皮一动也不动,只定定地望着空中此时正一片一片,如鹅毛般纷纷落下的雪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易三少震惊不已地问:“你怎知道的?”
衣上云嘴角微微一斜,说:“我自己的身子,我怎会不知?我的身子本就不宜有孕,上次小产淋了雨,本就已经……”
天知道,先后两个孩子都没能保住,她的心里是多么地难过,可还是隐忍着想要把话说完,终究却还是没能说出口:“这次又……”
此话一出。
一时间,俩人一同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易三少亦缓缓挪步过去坐了下来,在衣上云的旁边。
与其一道对着漫天雪花,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答应你的事,终究没能做到。”
衣上云轻声说:“这不怪你,是我与那孩子一而再地没有缘份。”
一时间,易三少似是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静静的陪着她坐着,丝毫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衣上云忽然乍出一句:“三少,带我回西秦吧!”
易三少听了,顿惊看向她毫无血色,苍白如纸般的侧脸,问:“难道你对那秦王轩辕翰至今都还念念不忘吗?你明明知道,他只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与灾难。”
衣上云矢口否认道:“不是他!”
“不是因为他?”
易三少心里顿了一下,半信半疑地说:“那你还回西秦做什么?既然世人皆知秦王妃已死,不如,你就换个身份,跟我回南安好了。”
想起丁香因为自己还被困着,衣上云便坚持自己的想法,道:“三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西秦还有我没有完成的事情,我必须回去。”
易三少早就知道衣上云一定不会答应自己,可却总是不甘心,便只能再次确认问了句:“这次回去,真的与他无关?”
衣上云想了一会儿,反问他说:“秦王妃已经死了,不是吗?”
易三少仔细想了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道:“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糟践自己的身子,丫头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纵使上刀山,下油锅,上天入地,我都绝无二话……”
衣上云听了,感动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三少,我……”
却被易三少抢先开口,将其余下的话俱都挡了回去。
“如果你还要跟我说谢谢,那就不要再说了。这辈子,只要能见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翌日,天刚亮。
一名婢女匆匆地进来,到了衣上云的身边,将一封信双手递到了其面前。
衣上云正在书案边不知执笔在写些什么,精神似是尚依旧还有些不足,只问那婢女:“这是什么?”
那婢女回忆着道:“方才奴婢在来医馆给姑娘送吃的的路上,有个看起来不像是草原上装扮,说话也并非本地口音的男子,让奴婢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姑娘。”
衣上云虽觉心里有些纳闷,却还是很快便将其接了过去,展开来。
“秦王妃速速回宫!”
只见落在纸上短短不过几个字,却足以让她顿觉惊慌失措。
衣上云瞪大了眼睛,赶忙小心翼翼地问那婢女:“这封信,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婢女赶忙如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指天发誓答:“奴婢发誓,此信奴婢只给了姑娘,再无人知晓。”
衣上云这才定了定心,将婢女支了出去:“你先出去吧!”
婢女却道:“可奴婢还没有伺候姑娘用膳呢?”
衣上云扶了扶额头,借口说:“我现在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你先放在那儿吧,等会儿我饿了自己会弄的。”
婢女抿了抿嘴,说:“那好吧,天冷饭菜容易凉,姑娘一定要记得尽快食用。”
衣上云微笑着对其点了点头,看到婢女终于离开。
方才眉头紧皱着继而再次看回那几个字,最后口中默默地自言自语起来。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就是秦王妃了?”
“到底是谁?”
“这个狗皇帝,果然毫无信誉可言,说好的半年之期尚还有月余,便就变卦了,看来丁香亦一定吃了很多苦……”
“真的是时候得回去了!”
“之前答应了他要留在这里赎罪的,可眼下,又该如何跟他开口呢?”
“这可该如何是好?”
可衣上云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
拓跋泽今日一早,亦收到了一个已心心念念等候了许久的消息。
早起刚刚练完功,一名侍卫拿着一封密信,脚步匆匆地进到了拓跋泽的毡帐内:“大皇子,永乐公主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顷刻间,不知已经消失了有多久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拓跋泽的脸上。
他将密信接过一看,嘴里喃喃道:“梅汐媛居然真的成功了,她约我在西秦见面共商大计!”
侍卫听了顿高兴地朝其祝贺:“恭贺大皇子,咱们所有的努力总算是都没有白费。”
然期盼许久的结果终于出现,拓跋泽心里却迟疑了:“好不容易将这个女人留了下来,可这件事,本皇子又该如何同她开口呢?”
犹犹豫豫之间,他还是缓缓起身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云上医馆的门前。
不料却与同样刚刚赶到的易三少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