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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我做着一个仿佛不断的噩梦。
梦中的我在冰天雪地、大雪纷飞的雪国行进着,饱受着无数的苦楚。
我想要逃离。
但前无止境。
在某一时刻,我甚至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决定不再前进,就留在原地等死吧?
但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却让我没有办法停住前进的步伐。
对我而言,这真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
在我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从未有遇到过如此让我为之崩溃的场景。
而我,也不断地在坚持与放弃之间,反复不断地来回横跳着,就在我以为这让人为之绝望的漫漫长路,就要遥遥无期之时,突然间前方却是金光大亮,头顶上空却有经文念诵,周遭又有檀香无数。
四面八方,也有与之应和诵经之声浮起。
随后前方正当空,有三尊人影浮现,居高临下望着我。
我不知为何,突然跪倒在地,口中朗声念诵,曰:“巴中许家,五代奉行,今有九世孙许秀,得道家许大有指引,得以奉天,位居北斗天枢,生逢盛世,诚心向道,皈依玄门,奏受法职,用以弘道宣化,济物利人,祈求天师代为奏迁职名,予以收箓……”
这套说辞,仿佛隐藏在我内心的最深处。
此刻一下子就迸发出来。
头顶上空,居中一人开口说道:“然!授《太上三五都功经箓》,玄门六品。”
随后旁边两人,一左一右,却是朗声念念,从“太上正一三五都功版卷职秘录”,到“太上老君宣告都功冶祭酒真经”,又到红黑贡气……总共三十三项,最后到“二十四总狱总帖”,一一述来。
我全程拜倒在地,一会儿脑子清楚,一会儿脑子糊涂。
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到头顶正中那人一声清喝,曰:“……尔务必勤于修炼,积功累德,悉心为道;不得藉此法牒学习**、巫蛊厌魅,上干天亮、罪戾非轻。”
“接印……”
我下意识地抬头,只感觉到一张盖上金印之符箓,从半空之上飘飘洒洒,落到了我的额头上来。
轰!
我只觉得浑身一震,原本冰冷的身躯一下子就通体暖和,忍不住一声大叫:“啊……”
随后我感觉身子坠落。
砰的一下,却是滚落到了床下来。
而这时的我方才惊醒过来,抬头望去,有阳光从窗帘缝隙漏出,洒落在了我的脸上来。
此刻已然是白天。
我躺在地板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后脑勺,回想起梦中的一幕幕,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我这种感觉,想必很多做过梦的人都有经历过——刚醒转的时候,似乎还记得大量的信息与内容,但眨眼几秒过后,那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几个要点了……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记得一点。
授箓。
授《太上三五都功经箓》,玄门六品。
这是什么概念?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打量了一眼床上,发现昨天半夜出现的紫僵小影已然不见,那床单湿漉漉的,就仿佛过了一遍水似的,而我也浑身都是汗,跟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
而我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自己的身体。
检查过神秘盒子,瞧见小影在里面安然沉眠后,我拨开了窗帘,迎着早晨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患病之后,我从未有一分一秒,如此刻那般轻松自在。
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比起得病之前还要轻松。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肌肉之中来回游荡着。
而此刻,应该就是真正的授箓完成了吧?
我心里想着,却没有了再去医院检查的想法了……
一来我不想给那位尽职尽责的胡医生造成太多的困扰,二来我也是完全相信了爷爷遗言中所说的话。
那便是“但行好事,渡人渡己”。
这一刻的我,已然感觉前路一片坦途,充满了阳光。
和希望!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一直都在适应着授箓之后的状态。
此刻的我,已然诞生了“炁”感。
也就是授箓时的“红黑贡气”。
这里的“炁”,是中国古代的哲学概念,指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
所谓“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这里的“一炁”,讲的一种形而上的神秘能量。
它是一种意识流,也是“场”的一种状态。
虽然中医、风水著作中常写作“气”,但实际上应是“炁”。
养生概念中,“炁”是一种疗愈能量,存在于宇宙万物间一股生生不息的能量流。
武侠、玄幻小说中,所讲的“真气”、“劲力”和“内功”,讲的也是它。
总之它就是这样一种概念,大家对此或许都有了解。
而我所作的,便是感受其存在,并且将其注入身体之中,然后使其在经脉之中,将其推动,使其流通。
相关方法,我其实自小就学过。
但当时的我,并无炁感,所以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站桩扎马步,顶多也就锻炼下身体而已。
而此刻运转,却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不但如此,我还能够结合风水气象,观山望水,与之前所学种种结合一处。
这种感觉,就仿佛在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当然,这么说还是有一点儿夸张。
事实上,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我这一朝闻道,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沉浸其中,尽可能地将其融会贯通。
然后想办法实操……
但仿佛有人不愿意让我太过于舒适,在第三天傍晚,阿忠的电话还是打了过来。
他告诉我二店的店长丹尼斯离职了。
临走时还带走了二店的所有dm(主持人)……
他听到此事,立刻赶往了二店,将丹尼斯和那几个离职的dm堵住了,但丹尼斯铁了心要走,根本就拦不住。
说完这些,电话那头的阿忠很是沮丧地说道:“秀哥,对不起,我本不应该这个时候打扰你的,但问题是目前丹尼斯谁也拦不住……”
我听完电话,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我很快到。”
之前我一心一意地求活,其它的事情都暂时放下。
所以即便听到了阿忠的警告,我也置之不理。
现如今我有了求活的希望,也完成了授箓,也算是有空闲,来处理之前留下的各种麻烦了。
我所在的吉丰小区,离二店并不算远,打个的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地方。
来到二店,门口这儿围着一群人,里面还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推门进了店里,瞧见阿忠正怒气冲冲地指着一头黄发的丹尼斯骂道:“……姓黄的,敢情你还记得秀哥的好啊?当初你就是一个臭保安,要不是秀哥把你招进来,手把手地带你,费心培训,你觉得你能够有现在的水平和地位吗?还记得秀哥把你提成二店店长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你喝多了酒,哭着说你一定好好干,一定不辜负秀哥的信任……”
黄毛丹尼斯却是一脸不屑,气冲冲地骂道:“少**在这里跟我翻旧账——是,他许秀是带着我入了行,也教了我不少东西,甚至还对我委以重任……但那又怎样?许秀得了绝症,马上就要死了,所有恩怨情仇,也都全部报销了……”
双方剑拔弩张,仿佛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我瞧见,摇了摇头,越众而出,开口说道:“谁说我得了绝症,就要死了?”
听到我的声音,原本一触即发的两人,却都停了下来,随后惊愕地看向了我。
阿忠赶忙迎了上来,开口说道:“你来了啊?”
而丹尼斯则待在远处,满脸冷笑地打量着我。
原本对我毕恭毕敬的他,此刻却是一脸不屑,看着我仿佛看着一死人似的。
我毫不在意,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说:“丹尼斯,啊不,黄二球,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造我的谣,还咒我早死?”
既然撕破了脸,丹尼斯对我也再无敬意,只是冷笑着说:“秀哥,你昏倒在店里,然后被人送去医院,确诊癌症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怎么叫做我造谣呢?”
我平静地回答:“那是医院误诊了,不算数的。”
什么?
我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一脸愕然。
即便是阿忠,也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而丹尼斯直当我嘴硬,嘿嘿笑着说道:“秀哥你真爱开玩笑,医院里白纸黑字的诊断书,你都说是假的……”
我也没有多说,只是平静地问道:“所以,你要离职,对吧?”
丹尼斯点头,说对。
我又看向了丹尼斯身后的几个dm,问:“你们也要离职?”
他们几个都是我亲手培训出来的,对我还算敬畏,全部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不敢说话。
不过还是有一个平日里跟丹尼斯走得很近的男生开口,说:“嗯……”
我又看向另外两个女生,瞧见她们都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我没有再问,而是说道:“行,阿忠,让丹尼斯和威廉去总店结工资。”
听到我的话,两人都很惊讶地看着我,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不过我这时又补充了一句:“黄二球,马东,你们入职培训的时候,是签署过竞业协议的——一年之内,你们不能从事与剧本杀相关的行业,包括且不限于主持人等职务,否则会被索赔六十万到九十万不等的培训费……”
说到这里,我盯着两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两位,请一定要谨记这个条款,否则到时候大家对薄公堂,就真不好看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