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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一片寂静,空气似被抽走,如同狂风暴雨的前奏,一阵窒息的感觉逼近楚天妤令她额头上冷汗溢出,楚天妤实在没有料到太子身上的戾意如此强大,长睫狠颤间,她抖着手抓起杯盏咕噜喝了两口水,这才敛了神情,急忙摇头道。
“我开玩笑的。”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试探出来了,皇上对太子恨之入骨,同样的太子也对皇上积怨已深。
正厅的门敞开着,院子里一只雀儿轻盈掠过,翅膀挥动了巴掌大的树叶,一串金色的光芒便在正厅门口晃动了起来。
楚天妤盯着那一串金珠似的光芒,眉眼泛冷。
“不过,我母亲在楚府一病就是将近二十年,过得生不如死,楚大将军都不闻不问,将府里中馈交给一个妾室十几年,虽说一切的恶事都是二姨娘做的,但这与父亲动手的也没有什么两样。”
“三姨**死恐怕也与二姨娘脱不开干系,楚轻鸿……也就是我四哥,我到现在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如果楚大将军是个好丈夫,也懂得维护自己的妻子,就算是十个二姨娘她也翻不出花来,如果他是个好父亲,家里的孩子就不会东倒西歪。
归根到底。
还是这个男人不成事,这个男人**,是他放纵府里的一切,是他纵宠二姨娘成事。
楚天妤恨二姨娘,恨楚惜月,但更恨楚大将军。
不过。
算起来,她似乎有足足两年没有和楚轻鸿见面了,上一世……他是什么结局?她嫁进江府之后,楚倾鸿托人带了五两银子给她,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楚轻鸿这一生的积蓄吧。
“楚天妤,等江府的婚事退了,你可以再换一门好的婚事。”
太子眸中瞬息万变,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像是没有听到楚天妤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治她的罪,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既然楚天妤试探他,那他也试探一下楚天妤。
“好婚事?”
这话听得楚天妤都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我如今名声差成这样恐怕是要不到什么好的婚事的,就算是再说亲,二姨娘也会动用一切手段,给我塞歪瓜裂枣。”
说完楚天妤很坚定地摇头。
“所以我不打算嫁人,世间男子皆薄幸,不可信。”
弄影听得额头上铺了一层细汗,她这话说的……这不是在骂太子吗?弄影眼眸抬了一下看向自家太子,果然太子的俊脸又沉了一分。
太子幽深的眸瞳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嗜血的戾气,从怀里拿出一份东西放在楚天妤身边的桌子上。
“这是第一份御赐之物的下落。”
楚天妤急忙接过打开一看,随后将纸条归还给太子,红唇绽出一丝冷笑,果然是落进大臣的家里去了,看来她给江府的威压还不够,还得再加把劲。
江景年和邺王之间的联系,她只需要再试探一下,就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一队的了。
旺福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见楚天妤不理会自己,于是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脑袋磕到楚天妤的膝头上。
楚天妤立即眉眼一弯,伸手摸着旺福的头,旺福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却在这时候,绿玉姑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施礼道。
“五小姐,楚府来人传话,说出事了。”
楚天妤站起了身。
“有说什么事情吗?”
绿玉姑姑恭敬的答话。
“并未,只是一脸为难。”
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楚天妤转身朝着太子施了一礼。
“殿下,臣女得先回去了。”
“恩。”
太子点头示意她回去,楚天妤转身一离开,旺福立即起身跟着她奔了出去。
弄影无语地看着旺福的模样,突然间觉得,也许……楚天妤真的是一个好太子妃的人选呢。
一个人不管表面怎么好,怎么坏,骨子里有些东西都是逃不掉的。
旺福是一条有灵性的狗。
太子的路也走得太艰难,数次死里逃生,他的心早已寒成了一片冰,也许楚天妤可以把他捂热也说不定。
跟着楚天妤,旺福哼哧哼哧的一路小跑着,楚天妤听到动静,急忙转头一看,旺福也仰头看着她,灵动的耳朵轻轻一扇,楚天妤伸手拍了拍它的头。
“旺福,我回家了,你快回去吧,外面坏人多,别到处跑,不然会被人打了吃狗肉的。”
旺福听着就咧出大牙,之前就有人想偷偷的打死它吃肉,被它咬得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楚天妤见它笑,知道它听懂了,便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她又不放心的再次看着旺福嘱咐道。
“千万记得不要**粑粑啊,那东西太臭了。”
汪汪汪~~
旺福眼睛一瞪,气得汪汪叫了起来,都说了它是御犬、御犬,一条通人性的御犬,它吃酱肉骨头,不**。
被楚天妤气到了的旺福一扭**,转头就冲进了太子府。
楚天妤看着冲走的旺福,耸了一下肩膀,她也没说啥呀,狗**那不是自古以来都不变的吗?
它怎么还生气了呢?
……
一上马车,明轩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与她听,楚天妤挑眉,便让明轩走后门回楚府,她正愁怎么给江府添把火,就有人送柴来了。
刚一踏进白鹭院,墨儿就过来与她说话。
“小姐,那沈小姐站在门口哭哭啼啼地说要见您呢,奴婢出去请她进来,她又说自己一个孤女,不敢进来,可奴婢一走,她又哭得凄凄厉厉地嚷要见您,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想干什么?”
楚天妤神情冰冷,转头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会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急,慢吞吞的洗漱,换了衣裳,又吃了一些点心,磨蹭了足有一个时辰这才慢慢的朝着门口走去。
下人打开厚重的朱漆大门。
楚天妤一身华贵,领着丫鬟们慢慢走了出来。
沈软软在楚府的大门口哭了将近一个时辰,早已精疲力尽,腿软心累,一张小脸蛋苍白得像是马上就要晕过去似的。
她满以为。
楚天妤是官家小姐,最是顾及名声,江景年也说她好骗,所以只要她站在这里一哭,楚天妤必定会出来求着她进去,可左等右等都没看到楚天妤出来,一个丫鬟就想打发了她,哪有这么容易。
于是。
她便又哭得凄厉了一些,将过往的路人都引到了这里,这会子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抬眸。
看到楚天妤肌肤白皙如雪,面若桃花,眉眼如画的模样,沈软软心中一慌,紧攥着帕子,她哭泣着奔向楚天妤,嗓音娇柔,哽咽道。
“五小姐,你终于出来见我了?”
这话一出,墨儿的脸色就微微一变,这话里的意思在告诉大家楚天妤躲在家里不见沈软软。
沈软软为了救江世子,亏了身子,又有心疾,那是满京城都知道的,谁人不说她一句大义,说她一句心善又可怜,可楚天妤却让她一直站在外面等,岂不是故意在折磨她?
沈软软低头哭的时候,眼眸得意一动,她就不信,楚天妤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能斗得过她。
这世间的人都看不惯强者,但都会怜悯弱者,只要她姿态摆得够低,哭得够美,够柔弱,就一定能把大家的保护欲挑出来,然后全都帮着她。
然而。
百姓们在楚天妤出来的刹那间便噤了声,因为他们发现……楚天妤的华贵清冷与沈软软的柔弱哭泣两相一比较,沈软软美归美,可怜也可怜,可就是一点也不大气,连楚天妤身边那个丫鬟墨儿,都比她胜了几分。
“五小姐……你……”
“沈小姐,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见面。”
沈软软抽泣着,一脸委屈,刚要开口,楚天妤就凑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一脸认真的求知,打断她的话不说,接着又问她。
“老实说,我很不明白,你一天到晚的哭哭啼啼的,到底是哭给谁看啊,你家是死人了吗?还是江家死人了?”
这话像刺一样,直白又不讲情面,沈软软听了以后惊呆了。
她满脸都是眼泪,小脸蛋惨白,美丽的小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是被楚天妤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
晦气!
这么说也对啊。
哪有人一天到晚哭哭哭哭个不停的,就是再好的耐心也被她哭没了啊。
沈软软一边落泪,一边捏着帕子,惊恐地看着楚天妤,身形摇晃着往后退了两步,摇摇欲坠间像是要倒下去一样的,楚天妤急忙转头与墨儿喊道。
“快扶住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下一步就要晕倒了,去请个大夫来,免得一会出事怪我,我可没碰她。”
刚要晕过去的沈软软顿时背脊一僵,被楚天妤这波操作弄得现在哭也不是,晕也不是,怒火像是在她心口上钻一样,气得她心口都痛了起来。
再哭下去,只会惹周围的人厌恶,沈软软柔柔软软地擦了眼泪,上前与楚天妤施了一礼。
“五小姐,算我求你了,好吗?”
她话刚一出口,楚天妤就迅速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
“沈小姐,这话怎么说啊,我都不认识你,退婚的事情,不用你求,我都一定要退的,江景年马上就还给你,你放一百个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般人再怎么样厚脸皮也知道要滚蛋了吧?
可是。
沈软软也不是一般人啊,她扬起苍白的脸蛋,双目盈盈溢着泪珠,红唇扁了扁。
“五小姐,我孤苦伶仃,无父无母,跟着景年好不容易才活着回到京城,这中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伤,你是不知道的,景年也很不容易,就求你放过他吧。”
说完。
沈软软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楚天妤的面前,眼泪清清莹莹地溢了一眼眶。
楚天妤被她缠得直蹙眉,顿时烦躁了起来,转头喊道。
“来人,给我搬张凳子。”
沈软软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得意,看到她跪下,到底还是怕了吧,知道她久等了,不敢让她跪了。
门房忙不迭地搬了一张大凳子出来,沈软软见状心里一喜,伸出手,丫鬟甘草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主仆两人得意的朝着椅子走去。
刚要碰椅子。
一只脚伸了过来,就看到楚天妤把椅子一勾,大大方方的坐进椅子里,一脸无辜看着走过来的沈软软道。
“沈小姐,你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所以你慢慢讲,我坐下来……慢慢听……让我明白一下你来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求我做什么,好吗?”
被甘草扶着的沈软软又一次被楚天妤的操作弄得手足无措,两人再次愣住了。
她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是个懂事的,就该把椅子搬到她的面前,让她坐下,或者把她求进去,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不然的话,她一闹,楚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偏偏眼前这个楚天妤一脸无辜,什么都不懂似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要听她讲。
沈软软身形摇晃了两下,惊得楚天妤一把站了起来,拎着椅子走远一点。
“你可别往我身上倒,别想讹我钱,我跟你说,全京城都知道我楚天妤是个穷光蛋。”
这话一说,围观的老百姓顿时发出轰堂大笑,这事要是换做别人,恐怕就说不清楚,可是他们都觉得,这事要是遇上楚天妤,谁都说不清楚了。
“五小姐。”
沈软软的耐性第一次彻底地被耗光了,她咬着贝齿,一字一句慢慢说。
“我是真心爱景年的……”
“打住。”楚天妤手一扬,翘起二郎腿打断沈软软的话“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已经告诉了全天下的人,我要退婚,相信你耳朵不聋,眼睛不瞎,应该看到了,我正在努力退婚,下一个问题。”
沈软软的呼吸此刻已经很不稳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柔弱,她一天几乎不吃东西,甚至用了让自己虚弱的药物,眼下跟着楚天妤耗了这么久,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景年出事的那两年,你好心帮了江府,我们都谢谢你,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但景年说了,他会找出来,也会凑齐还给你,但有的东西已经追不回来了,不如就算了好吗?”
比如太阳神鸟、国色天香冠、上善若水如意镯……这几样都已经进了邺王府,哪里还敢要回来?
“沈小姐。”
楚天妤听着神情便严肃了起来。
“你是从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我可以谅解你,但是你要知道,男女不能私相授受,我和江景年一旦解除婚约,那就是路人,归还我所有的东西,就算我不说,他也应该主动做,方才显得江国公府大气。”
“一个这么大的国公府,贪墨我这么一点东西,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好了,你再问下一个。”
沈软软听着小地方三个字就已经气得眼前发黑,这个楚天妤,这个**人,不止说她出身不好,没见识,还说她不懂规矩呢。
慌忙抬眸看向四面八方,无数的眼神里,她们笑着议论着,似乎都在谈论她。
“老太太如今被你气得卧病在床……”
“哎呀。”楚天妤一听这话便坐直了身体“我让你们去请大夫……算了,不如拿了我父亲的牌子进宫去,请一个太医吧,让他过府去看看江老太太,看看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一再被打断话都说不圆的沈软软这会子真的气得心肝肝都要裂开了,这要是真的请太医,事情岂不是要穿帮?
太医一来就是想拦都拦不住,他一把脉,老太太病没病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软软彻底的慌了起来。
以往。
她都是无往不利,次次大胜而归,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楚天妤的时候,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咬牙,沈软软又跪在了楚天妤的面前。
“五小姐,景年说了,到时候你还是做正妻,我做妾室,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愿意随在五小姐的身侧,为奴为婢,到时候只要您带着我一起嫁进江府就行。”
只要她进了楚府,她就有办法收拢人心,有办法让楚夫人认了自己,只要她和楚天妤一起出楚府大门,她就可以对外说,她是以楚府嫡女的身份嫁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
这样一来,她才有机会把东西放进去,到那时候,整个楚府特……别是在边关让人听着就闻风丧胆的楚南枫,一个一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楚天妤今天的羞辱之仇也就报了。
原本她是打算利用楚西风的,可是他被楚天妤整的都成了庶子,这种废物,有什么资格当她的狗?
“没必要!”
楚天妤摇头。
“我放你进去,你从边关来的,万一你是细作那就麻烦了,再说了,万一你塞封信什么的,说我父亲通敌卖国,想要我满门抄斩,那我岂不是大罪人。”
这话让沈软软猛的扬起脸蛋,哭红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蹿白,一片雪白。
她双腿发软,狠狠颤抖。
对上楚天妤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沈软软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楚天妤看着她这幅模样,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是对的。
她想了很久。
上一世。
江景年突然间状告程府和楚府,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沈软软。
要么,江景年在解除自己死后复生的危机之后,有秘密害怕父亲和三哥暴露出来,要么,是别的原因。
让他丧心病狂,害死了整个程府和楚府!
然后再以女婿的身份接收她们楚府的一切,得到他们所有的东西。
恨意在眼底翻腾的时候,楚天妤都可以想象得到,她们死了以后,得到一切的江景年会过得有多顺风顺水,有多富贵逼人。
踩着她们的鲜血,这一帮人过得可滋润。
“沈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楚天妤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累了,沈软软被她惹得怒火疯长,想要冲上去刮她两巴掌。
可这会子她也真的是又疲又软的,当真是闹不起了,正想着怎么离开,楚天妤这么一问,她急忙溢着眼泪娇声道。
“五小姐既然这么不喜欢我,我……我也只好离开。”
顿了顿,沈软软擦着眼泪。
“我过来只是想求你高抬贵手,江府只剩江老太太、江夫人都是可怜之人,我们回来之后,我身子不好,又帮不上忙,还请五小姐对他们好一些。”
话音刚落,就看到楚天妤蹭得站了起来,把怀里那厚厚的单子往沈软软的脸上一砸。
怒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楚天妤挽起袖子指着沈软软的鼻子怒斥。
“沈小姐,你是脑子里有坑,还是你根本就是一个智障。”
“从我和江景年订亲开始,到前几天,我送进江府的东西,除了贵重的东西无法计算金银之外,那些东西加起来至少上十万两银子,她们整个江府到现在都在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还要怎么对她们好?”
“他是有多大的**?好意思让我把你认到楚府的名下,让你做楚府嫡女,还要我把嫁妆全都送给你,还要我吃着这哑巴亏去做他的妾室!!”
“怎么?我就非要吃了这个亏,让你们踩着我鲜血,全了你们夫妻恩爱的名声,这才叫对他好?”
“沈小姐,你要装柔弱,让别人可怜你,想要吸引全京城公子哥儿的注意,那是你的本事,但是在我面前,我看着只恶心。”
哎呀……
只听到沈软软的丫鬟一声尖叫,随后大家便看到沈软软脸色雪白一头晕了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楚天妤有些过分,指着沈软软道。
“五小姐也太嚣张了一些,人家身体不好,都晕过去了。”
“看不惯?看不惯把她抬回去给她请大夫啊。”
明艳朝着那人瞪了一眼,嚷嚷起来,那人立即退了一步,他可没钱请大夫,只是硬着脖子嚷嚷。
“那你们也不应该这样咄咄逼人,人家都昏死过去了,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正说着。
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大黄狗引起人群涌动,二话不说的就朝着刚才骂楚天妤的人身上扑了过去。
人群顿时惊叫不断,人群四处逃窜涌动。
楚天妤看着暗暗为旺福叫好,紧接着就看到旺福一脸不耐烦地朝着沈软软的方向扑了过去,张开大口就要咬她的脖子。
“啊啊啊小姐……小姐快跑……”
甘草吓得六神无主,惊恐地瞪着冲过来的庞然大物,拉拽着沈软软哭着尖叫了起来。
沈软软起先听到骚动的时候,还很高兴,可是接着就是大家惊恐的尖叫,她吓得长指猛地一攥,随后被甘草一阵猛拖,同时一股巨大的压力朝着自己冲下来的时候,沈软软蹙眉,她觉得不能再装晕了,于是缓缓睁开眼睛。
在对上旺福那张狗脸的时候,她脸色煞的一白,被吓地尖叫着拼命地想要往后退。
旺福朝着沈软软咧着嘴,露着大牙,低低地发出一声声的怒吼。
可怜沈软软装了一辈子的柔弱,装了无数回晕,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这会子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手忙脚乱地尖叫着爬了出去,甘草扑过去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主仆两个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转身就逃了出去,楚天妤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旺福,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喊道。
“沈小姐,下次过来玩啊。”
说完又俯身亲了亲旺福的狗脑袋,娇嗔道。
“调皮。”
哎呀。
她当真是越发的喜欢旺福了,这大家伙不止高大,还聪明,还知道帮她的忙呢。
旺福仰着脑袋,眯了眯眼睛,说好的大酱骨呢。
楚天妤几乎马上就懂,拍着它的头道。
“好,马上去买骨头,管饱。”
旺福立即蹦跳了起来,转身就跑进了楚府。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早已经跑的不见人影,哪里还有软软弱弱的沈软软,一个个都惊呆了。
楚天妤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回府。
这一仗,胜!
回白鹭院的必经之路上,二姨娘和楚惜月正冷冷地看着她们。
“还以为沈软软是个厉害的,没想到是个除了哭还是哭的蠢货。”
那样的眼泪对怜香惜玉的男人有用,但是对楚天妤这种心狠手辣的,能有什么用?
“哪来小畜生?”
二姨娘看着欢快地奔进白鹭院的旺福,眼神一戾,楚惜月摇头。
“不知道,最好是咬死楚天妤。”
说完两人一脸不甘心地转身离开,她们得赶紧出门去见买家,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卖掉。
白鹭院里。
明艳和听荷出去买了二十斤骨头,楚天妤转身就去小厨房卷起袖子忙活,于是一屋子的人都在忙着洗骨头,足足忙碌了一个半时辰。
旺福第一次来白鹭院,正兴奋着,一会嗒嗒嗒跑到这里挖两下,一会又嗒嗒跑到那里挖两个,楚天妤见它一身泥,于是又倒了一大盆水,招呼旺福过来洗澡。
厨房里骨头的香味四溢着,正在洗澡的旺福闻得那个口水,简直都拉成了丝。
一大脸盆香喷喷的酱香骨被端出来的时候,旺福高兴得转起了圈圈,随后埋头干了起来。
墨儿、明艳、听荷仨丫头有些忍不住,也一人叼了一根,围着旺福吃了起来。
楚天妤看她们吃得香,于是也伸手拿了一根,旺福吃得正欢,抬头一看,少了四根,立即窜上去伸出长长的大舌头在每根酱骨头上舔了一下。
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
楚天妤和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而外面。
沈软软和甘草狼狈地回到江府之后,她们根本就不敢讲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沈软软一头砸进江景年的怀里就嘤嘤哭了起来。
江景年看着她们身上的尘土,还有发鬓都乱了一些,怀里的沈软软身子颤抖不止,整个人像是吓坏了。
一时间。
怒火疯狂窜起,江景年问她。
“楚天妤又欺负你了?她竟敢欺负你?”
他说过无数次,软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应该善待软软,她怎么就不听呢?
沈软软也不说话,只是窝在江景年的怀里摇头哭,江景年看着她梨花带雨,柔弱不堪的模样,只得将她抱紧在怀里,满眼都是内疚。
“对不起,软软,以后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软软说要去求楚天妤,他是应允的,万一软软能说动楚天妤不再嫁那些东西也不错啊,只是他没想到楚天妤竟然这么狠毒。
安抚了好一阵,直到沈软软睡下,他才急忙朝着江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一踏进院子。
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跪在院子里,江景年吓了一跳,急忙奔了上去。
“母亲。”
平时再怎么不高兴,老太太也会顾着江夫人是当家主母,可是这会子,到底是怎么了?
江夫人红着眼眶,气得红唇都在颤抖,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被老太太罚跪在院子里。
这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江景年急忙奔进老太太的屋子里,老太太正沉着脸,崔嬷正在侍候她喝茶,见到江景年进来,老太太的眉眼这才温和了起来。
“祖母,母亲腿一直不好,刮风下雨的就痛,有什么事情您跟孙儿说,让母亲先起来吧。”
“你倒是心疼自个儿的娘,把祖母的难处忘得一干二净。”
见老太太脸色阴沉,江景年端起茶呈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孙儿哪能不疼祖母,要不是想祖母想得紧,孙儿在河里昏迷的时候,只怕早就断气呢,那可是五天五夜呢,一般人哪里撑得过。”
江景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闪了闪,江老太太却听着孙子讲起这些,便心疼不已,握着江景年的手道。
“好好,想着祖母就好,也不是祖母要罚她,楚天妤的东西要还回去,可有些东西去了哪里你也清楚,我让她去邺王府找王爷想办法,她不去。”
她和邺王的母妃是亲姐妹,这事她不去,谁去?
外面的江夫人听着这话,眼神一阵冰冷,当时是江老太太非要巴结邺王,让她把那些贵重的东西都送给邺王,如今却又要她**脸把东西要回来。
她也是堂堂贵妃的姐姐,哪里能拉下这样的脸。
“我去。”
江景年咬了咬牙,这件事情总归要有一个说法,否则楚天妤还要闹。
她已经彻底的失心疯,翻脸不认人了。
可。
事情做得越多,他与楚天妤退婚的距离就越近,江景年顿时烦躁了起来。
这婚若是退了,到时候事情一出谁来帮他?
事情他都计划好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很快他就能步步高升,让软软跟着一起过好日子。
江景年出去的时候,将江夫人扶了起来。
江夫人跪地一脸怨气,起身之后膝头剧痛,江景年扶着她转身离开,颤着嗓子怒道。
“这都怪楚天妤,如果不是她胡闹,咱们哪来的那么多麻烦,还没进门就拖累夫家,这要是进了门,不得像丧门星一样祸害我们。”
“景年,这样的儿媳妇不要也罢,你就狠心把婚退了吧。”
“母亲。”
江景年俊脸一沉,这件事情他知情,祖母知情,但是母亲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江夫人气得浑身颤抖,质问着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要多少就有多少,犯得着为一个人这样吗?
江景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松开江夫人,蹙着眉冷着脸转身冲出了江府。
一直到邺王府,江景年都冷着脸。
邺王正坐在湖边自己跟自己下棋,身后站着四名幕僚,抬眸远远地看到江景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邺王红唇微抿。
江景年走到他的面前施礼。
“邺王殿下。”
“表弟,你怎么过来了?”
自楚天妤与他订婚之后,邺王恼怒,几乎和江府没有来往过,这会子楚天妤要和他退婚,他才看江景年顺眼了一点。
他一直以为楚天妤是真心喜欢江景年,为了要甩掉皇上的赐婚,才迫不及待要嫁进江府,所以那段时间,邺王的确是厌恶过江府,也恨过楚天妤的。
没想到。
这里面竟然有楚惜月的手笔,温和地笑容下,邺王紧紧地捏了捏手里的棋子。
“殿下,我有话要说。”
江景年朝着他身后的幕僚看了一眼,邺王点头,随后幕僚全部退下,江景年上前。
邺王垂眸笑看着棋盘,慢慢地下着子,动作不紧不慢,似乎外面的风起云涌,他都不在意一般。
“这件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您开口,但事出紧急,我也没有办法,表哥,楚天妤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要退婚您是知道的。”
邺王笑着抬眸,点了点头,楚天妤和江景年退婚,那是再好不过的。
“之前送进邺王府的贵重物品,都是楚府出来的。”
咚……
邺王手里的棋子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直击人心的脆响,江景年吓得心也咚了一跳,抬眸看向邺王,却看到他俊美的脸庞依然染着笑意。
江景年却莫名地觉得毛骨悚然,作揖时,硬着头皮道。
“东西都是楚天妤硬要送给江府的,可是现在她要退婚,强逼着我们把东西还回去,殿下,我只能过来把东西带回去,往后再有合适的,再往府里送。”
说完。
江景年便长揖不起,邺王依然笑着,垂眸看着棋盘,执起一子,慢慢下着,慢慢说着。
“表弟,本王什么时候收过你的东西?”
江景年只觉得背上被人一记闷棍狠狠砸了下来,让他喉咙里一片腥甜染上。
手中棋子落定,邺王似满意,这才抬头看江景年。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你不信,大可让人来查找,找到了你就拿走。”
江景年的脸色陡的苍白起来,东西不在邺王府,那在哪里?
头一下子剧痛起来。
如果邺王殿下拿去笼络了朝臣,那现在东西正在朝臣家里,如果他们看到了楚天妤的单子,那岂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东西出自楚天妤,再想一想江景年和邺王的关系,一下子就能推断出,他们站了邺王的队。
一旦被有心人利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殿下。”
江景年眼中阴暗铺满,这下可如何是好?
“表弟,如果在退婚的事情上你需要帮助,本王可以帮你。”
也许他该去和楚天妤见一见,说不定楚天妤什么都不要了,就同意退婚了呢。
“不,我不退婚。”
江景年挺直了腰板一下子坚决起来,邺王殿下脸上一直染着的笑容几不可见的浅了一些,他看着江景年,眼里藏着寒冰世界。
“表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邺王放下手中的棋子,语重心长。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和本王讲,本王可以帮你,但是这婚,你要退。”
江景年还想说什么,可邺王殿下的眼神陡的阴戾起来,他直视进江景年的眼睛里,吓得江景年脸色苍白。
“江景年,你身边那个女子,她什么来路?”
江景年急忙道。
“她就是一个孤女,救下我的时候,她的父母也正在病重,她一边要照顾父母一边要照顾受重伤的我,很是辛苦,这才熬坏了身子,我们一直等到她父母过世才离开那个小村庄。”
“你最好别骗本王。”
邺王这句冰冷的话出口江景年便跪在了他的面前,眼底掀起浓浓的波浪,可最后他还是死死地咬住了嘴皮。
“我怎么敢骗殿下您。”
江景年根本不敢再说下去,几乎是落慌而逃。
而湖边上。
冷眼看着江景年的背影消失,邺王才冷了眉眼,抓起桌子上的杯子朝着地上狠狠的砸了出去……
胸膛起伏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怒火几乎覆盖了整个园子。
这该死的江家。
也不看看江国公这个封号是谁替他们保下来的,早该让他们自生自灭,全都死了算了。
幕僚们重新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邺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们彼此对视着,方才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可……如果让那几位大臣知道东西是楚天妤送给江府,江府给了他,他再赏下去。
那邺王在他们眼里成什么了?
太子和其他王爷也不是吃素的,一旦被他们查到……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