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绝不同意。”
“那你宁可看我死在你眼前?”
四目相对片刻,常之澜败下阵来,他红了眼眶,轻轻摇头。
“我当然不能看你死,我想你好好活着,若我的心脏可以换给你,我现在就挖出来!”
“师哥,我是中毒,不是心脏坏了。”
顾倾颜转头看向两个吓白了脸的妹妹,朝她们笑了笑。
“我太想看着她们两个长大了,我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
“我也不要姐姐死!我会乖的,姐姐”三妹妹嘴巴扁了扁,哇哇大哭起来,瘦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朝顾倾颜走过去,但是没几步就摔在了地上,仰着小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哭,坚强点。”顾倾颜走过去,袖子抹过小脸上的泪珠,小声说道:“咱们再拼一把。人这一世,总要拼一把才对。”
拼一把,不死不休!
若心蛊不成,那她也就认命了。
若成了,那她便再重归这人世间!
“你是蛊师之子,那你一定会种蛊吧?”顾倾颜转头看向常之澜,轻声说道:“就算现在不会,那对着书,也应该很快学会才是。”
“你都知道了……”常之澜一脸难堪地看着她,原本期待的双眸瞬间失了光彩,就怕顾倾颜的嘴里会吐出厌恶他的话语。
“是,我都知道。”顾倾颜朝他微微一笑:“所以,拜托师哥,就拼一把吧。”
“好。”常之澜咬了咬牙,用力点头。
……
一晃两个月过去。
春天来了,大周国渐渐恢复生机。
封宴是个好帝王,初登帝位时隐忍,逐渐把控朝堂之后,便大刀阔斧,启用新政,将各个衙门里牵绊他手脚的人统统换下,若有兴风作浪者,直接斩杀。现在整个朝堂乖得像只羊羔,再无人敢作乱。
“祈容临那狗东西,还没回来。”封宴把手中的折子丢开,拿起了书案上的茶。
“祈大人去药王炼药。”刘公公眼瞅着他喝了茶,连忙过来把茶续上:“过段日子就能回来了。”
“放屁,他炼个**的药。”封宴放下茶盏,淡声道:“朕又不蠢,你们一个一个的,都瞒着朕。是朕把皇后杀了?还是皇后干了对不起朕的事?总要有个说法。”
“陛下就是生病,伤了脑子。”刘公公心一横,挤出一脸夸张的笑容,双手往额上捂了捂,说道:“待陛下好了之后,便能想起一切了。”
“你才伤了脑子。”封宴拧眉,不悦地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往嘴上拍了又拍:“老奴该死,老奴这嘴真坏!”
“行了,演得这么假,朕能被你们哄过去才怪。”封宴起身看向窗外,低低地问道:“皇后走了有三个多月了,朕一直没想起她长什么样子,甚至这宫中都没有皇后的画像,朕不蠢,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朕。”
“陛下没有让画师画过。”
“那就召画师过来,你们说,画师画,把皇后画下来。”封宴扭头看了一眼刘公公,说道:“朕只是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是。”刘公公作了个揖,快步走了出去。
封惜就在外面候着,这三个月来他开始慢慢接触朝政,他性子柔和有韧性,有些别人难办的事,往往他出手便能解开锁扣,把事情捋顺。
“陛下。”封惜慢慢地走进了御书房,把一卷书递了过来:“皇后当日留在我这儿的,刚刚突然才发现,现在拿来还给陛下。”
“惜王,你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封宴问道。
封惜直视着他,想了半道:“是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一生安康的人。”
“她真的死了?”封宴追问。
“是。”封惜点头。他无法评判祈容临的所作所为,让他去选,他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个位置上,到底想让谁活下去。封宴若死,大周必乱,天下百姓又要陷于烽烟战火之中。但让顾倾颜一个无辜女子**,显得他们这些男人太过无情冷酷。
“我对皇后如何?”封宴再问。
“很好,视之若宝。她对你亦如此。”封惜温和地说道:“陛下一切朝前看吧,这也是皇后希望看到的。”
“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哄骗朕,若朕她视之若宝,怎么可能想不起她?”封宴拧拧眉,拿起了封惜带来的那本书。
这竟然是一本菜谱。
“菜谱?”他怔了一下。
“是,她去御书苑找到的菜谱,想在陛下生辰时,复原一道古方菜肴。这菜十分复杂,但若是做出来,就是天下至鲜至纯的美味。她说在治国方面,帮不上你太多,更无强硬的娘家帮你挡住外面的利箭风雨,所以便在这日常生活里多费些心思,让你知道她有多珍爱你。”
“他们都瞒着朕,你为什么要告诉朕?”封宴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声问道。
“你已经不再痛苦,告诉你也无妨。毕竟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善良美丽,坚韧坚强,她有一双巧手,可做美食华服,也能写诗画画。她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臣认识的女子里最有才华的一个。陛下你想不起她,是因为悲伤过度,并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感情不好。”
封宴听着他的话,一颗心仿佛泡在了暖暖的水里,渐渐平静了一些。
“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朕为她空悬六宫,应该是朕喜欢她。”不知过了多久,他点点头,说道:“就愿她早日轮回,去个好人家吧。”
“陛下想开就好。”封惜温柔地笑笑,说道:“她想为你做的菜,这些日子臣琢磨了一下,能做出来了,不如让臣做好了,陛下尝尝?”
封宴又看向了那本菜谱,顾倾颜要给他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突然,他心口猛地一阵锥痛,好像有万根长针,后面拖着粗糙的线,狠狠穿过他的心脏,痛得他浑身紧绷起来……
“陛下!”封惜眼看他变脸,急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要去扶他。
“我没事。”封宴抬手挡住他,勉强挤出几个字。喘了会气,手掌抚上心脏,拧眉说道:“方才,朕的心脏突然间剧痛,这种痛楚我形容不出来……就像是、有无数根绳子穿过我的心脏,要把心脏从我的身体里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