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来的可真急,估计老二两口子回去,也赶不上把东西都收拾了”刚一进屋,母亲汪红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着。
这雨浇在身上,她却异常的高兴。
毕竟,这一场雨,彻底解决了干旱的问题。
老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春天播种,夏天铲草,秋天收获,一年的劳累就指望这点收成,如果是荒年,那就得饿肚子。
“这场雨下的太及时了啊!”父亲江大山也喜不自收,望着窗外。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雨水已经成流,房檐上的水更是把已经变成了瀑布一般,光是这么一会,地面就已经湿透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久旱逢甘霖,估计要下上几个小时,才能将地彻底吃透。
“这雨要是这么下,下上一是,明天还不得发大水?”母亲汪红担忧说道。
“可不,看着有点危险。”江大山也说道。
两个老人大担忧不是没有原因。
76年的夏天,就下过一场大雨,也是下的这么急,而且下了一天雨一夜,随后山洪就爆发了,损失惨重,而且还死了几个人。
那一场大洪水,在村里的老人心里都留下来难以磨灭的伤痕。
“今晚都打起精神一点,别睡的太死,不行咱就上甘岭子。”父亲江大山嘱咐道。
甘岭子,是村子里的一处高地,地势高,附近又没有山,发生洪水跑到那里最安全。76年那一场大洪水,村里人就是躲到了哪里,才幸免于难。
而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夜里睡的太死,根本不知道洪水来,所以一遇到这种前所未有的大雨,现在村里的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甚至熬夜也不睡觉。
没办法,现在没有电视,更没有天气预报,谁也摸不准雨下多大,下到什么时候能停。
可江年一点都不担心。
从他的记忆力,前世他就没有经历过洪水,而此时,外面的风也渐渐小了起来,雨势也渐渐变得平稳,他就更了。
“爸妈,别担心了,这雨就这一阵下的大,一会儿就好了,肯定不会发洪水的。”江年信誓旦旦。
“真不会?”
“呦,还真有点小了。”
老两口朝着窗外看着,见雨水渐渐平稳,心中顿时也安定了许多。
“江年,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定下雨?”父亲顿时好奇的问道。
江年微微一笑。
“**老寒腿一道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再加上我看了一下,咱们家盐缸里的盐有些化了,证明空气潮湿,所以断定一定下雨。”江年如实回答。
江大山顿时怔了怔。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什么时候还懂这些了,要说老寒腿这事儿他理解,可大粒盐看水分这种经验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儿子真的变了。
甚至让他感觉有些看不透。
“那你盯着下不下雨干啥。”母亲汪红问道。
江年顿时笑了。
“我要捡点蘑菇,今天卖榛子,遇到一个富婆,点名要吃蘑菇,富婆说不差钱。”江年说道。
“哎呦,这雨水是够了,不过咱们这蘑菇可不好找,村子附近没有什么窝子,要说山里面谁敢进,豺狼虎豹的,而且林子也大,容易走丢。”母亲汪红说道。
“没事儿,小文这帮孩子知道窝子,我跟他们说好了,他们采我收。”
“要是他们几个,就更得当心。”父亲江大山“吧嗒吧嗒”抽着烟袋,说道:“都是些孩子,做事儿没深没浅,要是进了山里出了事情,咱们这一辈子心里都得过意不去。”
江年笑着说道:“放心吧爸,这种事情,我能不知道吗?早就提醒他们了!”
“嗯,那就好,做什么事情多想想,总是没错的。”江大山点了点头,心想着儿子总算长大了,做事情不再毛毛躁躁,也顿时放心起来。
“放心吧,那几个孩子都精明着呢,而且还是小文带着,小文那孩子从小就稳重,从来没把孩子们往山里面带。”母亲汪红说道:“你在地上,把簸篓拿给我。”
江大山不声不响的走到柜子前,将是上面的簸篓拿过来。
里面放着针线,还有几个鞋样子,母亲明显是要纳鞋。
“咋了?爸的鞋又坏了?我不是给买了一双吗?就穿呗!”江年问道。
“不是给你爸纳,给你纳的!”母亲汪红开始穿针引线,但是眼睛明显有些不好使,试了半天没有成功只能将针线递给江年帮忙,嘴里还不停的唉声叹气,“哎,老了,这眼睛是真不行了。”
“给我纳鞋干啥?我不是有鞋?”江年把线给穿好。
“还干啥,当然是给你结婚时候穿,当新郎官不得穿的像模像样?”母亲汪红一边开始比对鞋样,一边说道:“明个,你找一张纸,将林莞脚的大小拓下来,回头我也给她做一双。”
“妈,你可别费那个劲了,你上次给我做的那双面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咱现在有钱,可以买,不比做的洋气?”江年劝说道。
“要那洋气有啥用?鞋子穿在脚上最重要的是舒服,你买的能有妈给你做的舒服吗?而且买的那玩意,一穿就坏,妈给你纳的是千层底,你穿去吧,两三年不带坏的。”
“再说了,买不得花钱?钱难挣屎难吃,你现在是感觉自己赚的多,花钱开始大手大脚,但你能保证自己一直都风调雨顺永远都赚钱?该省则省,钱得用在刀刃上。”
此时的母亲汪红已经比对完鞋样,开始裁剪布匹,虽然眼神不怎么好使,可动作异常熟练麻利。
母亲汪红无论是做鞋,还是做衣服,做的都是又好又合身,现在的供销社中还能买到鞋子和衣服,再往前数几年去哪买?大多都是用布来做。
母亲做了一辈子的鞋和衣服,手法自然熟练异常。
“妈,那不还有之前你给我纳的吗?穿那双也可以,你就别受累了。”看着母亲耳边的青丝,江年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那可不行,那是之前给你和唐婉莹结婚准备的,你还要穿着出现在和林莞的婚礼上?先不说晦不晦气,对人家林莞也不尊重。”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劝了,该睡觉睡觉去。”
“睡觉去吧,你妈这辈子,还能给你纳几双鞋?而且还是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劝不动的。”父亲江大山也说道。
“哎,那行吧,不过别太晚了,本来眼睛就不好,黑灯瞎火的对眼睛撒伤害更大。”江年说道,缓缓下了地。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时候跟你爸一样那么磨叽了......”母亲汪红不耐烦道。
江年无奈,只能看了一会,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被窝里,听着外面雨水冲刷声,江年满脑子都是母亲灯光下佝偻的身影,那手中的线,就如同她头上的青丝一样刺眼。
“这辈子,我一定要挣很多钱,让父母都享清福,绝不再受这分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