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寄希望与中外商人看到这里的潜力,把印度棉花贩运来过了。
“打住,打住,这事咱们先不考虑了。”黎山笑道, “不过南沙厂顺利运行,说明我们的技术方向还是对得!”
邹标扶了扶眼睛,无可奈何道:“实话说,水力纺这种技术僵尸,把它复活起来真心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水力这东西局限性太大了……”
象南沙村这么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的地方,可以说难得一遇, 在全广东怕也找不出几家来。推广起来难度太大了。
“而且水力机会牵扯到修筑滚水坝抬高水头问题, 如果河道有通航需求的话,还得配套修船渠和船闸,别看用水不要钱,基建投资算下来也不节约多少,无非是长期使用成本低。”
“现在好歹是运转起来了不是?以后煤炭供应普及了,再升级成蒸汽机好了。整套设备和工艺都不用大改,至少可以再战上二十年。”黎山知道这老伙伴满腹牢骚,但是自家说自家的孩子俊没用。特别是现在外面好看的孩子不少,实在没什么优势。
黎山为了给他打气:“技术僵尸虽然老旧,符合我们现在的条件就好!07式卖的怎么样?”
07式是他们专门开发的针对家庭用户的人力驱动的简易纺纱机和织布机。07纺复刻自抗战时期的七七纺,最早的蓝本则源自于日本发明的大和纺,邹标又对一些结构进行了改进。使得它可以接上各种动力源,包括小水头的水轮机、畜力等等。
“纺纱机比较一般,只卖出几十套,反而是织布机,卖的很火爆。到上周已经卖了一百多台了。”
这是改良的家庭用织布机。原理就是脚踏的改进飞梭机,大量使用标准化木件和金属零件,和07纺一样,也可以外接其他小型动力来源。。
07式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家中摆放, 城市乡村中的妇女可以买了回去, 每日从市场购买棉花或者棉纱用来纺纱织布,再把成品拿拿出去销售。
“要我说,07纺就不应该销售,虽然它出得纱质量还凑合,可以上织机,但是变相鼓励了小生产,争夺了工厂的原料。”邹标虽然是07式的主要设计者,但是对这“小生产者工具”并不中意。
“本地棉花种植非常少,农民售棉的积极性也不高,成本也不上算……”黎山说,“规模化企业做大之后势必要依靠外购棉花。这些零星的生产让个体户去消化正合适。”
长久来看,小生产者在成本上迟早会被工厂击垮。不过这个过程也许需要十年到二十年。毕竟搞规模化的棉纺织业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一旦成型,对整个市场和工业生产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推动。工业革命自棉纺织起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黎山其实并不赞同利用丝绸发展轻工业,除了之前一直提到的蚕茧运输不便以外,产量其实也受到限制。
蚕也是可以“吃人”的,但是以产量来说,蚕茧或者羊毛永远比不上棉花。由于投入动物纤维的能量转化效率问题,要产生等量的纤维,羊或者蚕都需要比棉花多得多的土地。如果作为奢侈品, 他们的卖价当然更高。但是作为大众消费品, 棉麻等植物纤维显然更适合发展大规模工业。蚕茧又非常的不耐储存,不像棉花和苎麻一样,农民摘下来晒晒就能存放很久,耐得住长途运输且质量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就在黎山前脚踏上广州的土地,没多久陈霖后脚也到了广州。陈霖也不是空手来的,随船到广州的还有十多匹蓝布与二十多匹白布。
这些布是机工们用棉纺厂的机器纱手工织出来的。全部大约有二百匹。一半用澳洲人给得染料染成了蓝色,一半准备直接销售坯布。
这蓝布是张瘸子用澳洲人给得染料染的青蓝色。颜色比之过去使用的蓝染料更为鲜亮,张瘸子看了之后赞不绝口,说从来没染过这么亮的布。而且漂洗之后一点不脱色。
有七十匹棉布由交给丰生和的几家老合作伙伴销售。但是自家的这些商业伙伴大多是偏向于丝绸方面的,销售棉布只怕力有未逮。正当陈霖考虑着再找一家更合适的承销商的时候,安玖把她父亲的瑞和祥推荐给了陈霖――好在他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了。又分了五十匹蓝布过去销售。
余下的八十匹布,他一股脑的都打了包,托运到了广州,想四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经销商。同时,也要给吴老爷一个交代――毕竟这棉纺厂的大老板是他。
到了广州,他先去拜见了吴毅骏,送上四匹蓝布和四匹坯布。吴毅骏看了之后十分欢喜,接着便聊起了这个新得“万国纺织品市场”。
澳洲人开设市场的目的叔侄二人多少猜到了,那就是打造一个原料-商品的综合平台。
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外行”来说是莫大的好事。以吴、陈二人来说,他们原本都不是从事棉布生意的商人。如果要改行就牵扯到非常复杂的“入行”过程。不但要得到相关行会的认可,原料和产品的采购销售渠道也是两眼一抹黑,需要从头摸索。有时候就算你已经知晓了具体的网络,也很难进入。
现在有了这个官办的平台,就有了一个直接的交易市场,卖什么买什么都直接放在台面上。不论是对运销的商人,还是生产者都很方便。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用说,这市场里我们是一定要占一席之地的。”吴毅骏笑道,“不然这布要卖出去恐怕也得费老大的力气了!”
“表叔说得是。”陈霖也觉得这是一桩公私两便的事情,“只不过市场还未开张,眼下却有一桩麻烦事现在就得解决。”
“什么事?”
“没有棉花了。”陈霖说工厂运转到现在,已经把他们花了大半年囤积的棉花全部用光了,眼下只能停产。
“这么快!”吴毅骏大吃一惊,他知道澳洲人的纺纱机效率惊人,但是没想到不是比人力快十倍二十倍,而是几百倍。
“侄儿也没有料到。”陈霖苦笑道,“侄儿已经派了人去四乡搜罗--不过现在已是初夏,农户家中几无存棉,要到秋天新棉登场了。想来广州是四方商货云集之地,多半还有存棉可以购买,打算这几天在城里城外跑一跑。”
吴毅骏沉吟片刻道:“广州城里你跑一跑也好。不过能买到花的机会不大,最近几个月棉花价格涨得厉害。比去年上市的时候涨了差不多三倍。”
“两倍?!”这下论道陈霖震惊了。农产品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存量下降的,新货却还要一段日子才能登场,价格上扬是正常的情况,但是棉花过去的价格波动极小,这一涨涨到三倍,买回去就算开工不也得亏本?
他立刻低头在心中默算成本,然后他惊奇的发现,即使原料价格涨了三倍,只要市场上的棉布价格不跌,依然有盈利――只不过比较微薄而已。
“若涨了三倍,只要有货,倒也不亏。”陈霖道,“侄儿的意思是,只要不亏,这厂子的生产不能中断。”
暂时中断生产,原本对工厂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害。水轮机关闸停转,工人们各自回家--不干活不用发工钱。而且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工人们回家不论是自家田地还是卖短工,都有活可做。
但是陈霖刚刚在南沙行了“霹雳手段”,让南沙棉纺织厂保持开工状态对他稳定村里族里的局面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涨了三倍还不亏本?”
“的确不亏,”陈霖道,“现在厂里是720个锭子纺纱。若是家里妇女纺纱,一人只能纺一个不说,纺上一天出得纱还抵不过机器半个时辰的产量呢。黎姑娘和安姑娘都说,若是棉花足够,可以分成两班纺织,彻夜不停,成本更低……”
工厂的生产成本中,人工占去了很大的比例,生产效率越高,成本越低,这也是工厂大机器生产能打败手工业的最主要原因。
“的确,澳洲人便是从不停机,彻夜纺织的。”吴毅骏想起了自己在临高的见闻。
“表叔,这棉花如何涨得如此厉害?”
“澳洲人如今卖了不少新织机,不是我们用得这种,是小的,可以放在家里的……”
“腰机?”
“当然不是,是脚踏的。”吴毅骏比划了一番,“这小织小纺机虽然比不上我们的大机器,可是做出来的纱布和过去的土机一比,就云泥之别了。一经推出,各处的机户便是借了钱也要来换购这新机器。新机器一多,纱就成了俏货,棉花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原来如此。”陈霖心想,他想起自己在临高参观的时候,的确在产品展览室内看到过这类“改良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