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园子里的客人越来越多,瑞亲王妃和秦夫人身边陆续跟上了不少人,最后干脆找了一处敞轩大家坐下说话。
吏部尚书傅衡的妻子康氏也带着儿媳洪氏参与其中。
只不过与瑞亲王妃相熟的,只有几位世家出身的夫人,康氏插不进去什么话,洪氏就更别提了,婆媳俩只能脸上挂着笑容,听着上面人家聊得热闹。
正在此时,傅家下人在外面打手势,示意洪氏出去一趟。
洪氏不明所以,小声跟康氏交代了一句,便悄悄溜出了敞轩。
她一出去就看到哭红了眼睛的两位小姑子,当时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洪氏扭头质问二人的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姑**?”
姐妹二人的贴身丫鬟吓得跪倒在地。
其中一个急忙解释道:“大奶奶,真不是奴婢们没好生伺候,二位姑娘……二位姑娘是被人欺负了。”ъΙQǐkU.йEτ
她说着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咱们傅家的姑娘?”
“奴婢也不认得,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洪氏听了心里不由得嘀咕,之前不是说赏花宴来的都是女眷吗?谁家这么没眼色还把儿子给带来了?
外面这里又是哭又是说话的声音,很快便引起了敞轩内一些人的注意。
瑞亲王妃见坐在靠边的一些人都在朝外张望,便道:“我们几个许久未见,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大家估计也不耐烦听。
“蒋员外这园子拾掇得着实不错,出去走走赏赏花也是极好的。”
瑞亲王妃这话不但表明了自己与蒋员外相识,其实也有几分想要撵人的意思。
她这几年不喜热闹,也很少出去结识其他人,能说得上话的,除了亲妹妹秦夫人,也就只剩几个老朋友了。
所以这么多人坐在底下,即便都安静的一声不吭,他看着也觉心里有些闹得慌。
但是坐在最靠边的一位年轻妇人赶紧道:“回王妃娘**话,园子大家刚刚都逛了一圈儿,的确是美不胜收。
“不过大伙这会儿都往外看,是因为不知谁家姑娘受了欺负,正在敞轩外头哭呢。”
她这话说的其实极其没有眼色,既没能领会瑞亲王妃的意思,其实也已经注定了要得罪康氏。
唯一造福了其他扭头往外看热闹的人。
只是这些人却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感激之情,反倒还在心里笑她傻的可以。
一听说谁家姑娘受了欺负在外面哭,康氏心里就是一颤,洪氏刚刚说出去一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自家女儿吧?
康氏有些坐不住想出去看看,但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儿上,突然起身未免太容易引人注目。
就在康氏也探头探脑朝外张望,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家姑**时候,只听瑞亲王妃道:“快把人叫进来问问,若真是受欺负了,我给她们做主。”
瑞亲王妃身边的侍女立刻出去,很快就将人带了进来。
看到被带进来的的确是儿媳洪氏,以及自家的两个女儿傅容琪和傅容玥,康氏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两个女儿都哭红了眼睛,这让康氏心疼的不行。
瑞亲王妃抬手,招呼两个女孩到自己身边来,扯出帕子轻轻擦拭她们脸上的眼泪。
“多漂亮的两个小姑娘呀,把脸都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傅容琪年纪大些,只到瑞亲王妃的身份,突然被叫到身边,本身就有点害怕,听了这话更是直接打了个哭嗝。
他这一下倒让屋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有人还忍不住捂着嘴轻笑起来。
康夫人已经着急地走上前,对自家两个女儿道:“别怕,谁欺负你们了,跟王妃娘娘说,娘娘会替你俩做主的。”
傅容玥抽抽噎噎的说了刚才的事儿,屋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单从小姑娘刚说的这件事儿来看,还真说不好谁对谁错。
毕竟今天能来这儿参加赏花宴的,都是家里有一定地位的,还没弄清情况,就冒冒然这样指责对方,没当场打起来估计都是对方看在她们是女孩的面子上了。
因为傅容玥说对方带着妹妹,所以秦夫人根本没往秦鹤轩身上想。
她心里反倒嘀咕,难道还有别人也带了家中儿子过来参加赏花宴?
一直坐在瑞亲王妃另一边陪着说话的武安侯夫人卢氏打破了敞轩内的沉默,笑着说:“幸亏这边是两个小姑娘,若两边都是小子,此时怕是已经打在一处了。”
听了这话,瑞亲王妃和她周围一起聊天的几个人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见下面的人一脸不理解的神色,卢氏继续笑着解释道:“你们不知道,我说的是我家侯爷跟宣平侯小时候的事儿。”
说起这两位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侯爷,在座的众人自然没有不知道的,只是不知不是提起他们二人是何用意。
却听卢氏道:“你们有所不知,别看他俩如今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其实小时候,当真是一言不合就打得不可开交。
“有一年过年,进宫赴宴的时候,二人将在宫里打了个不可开交,这下就连皇上都知道这俩孩子不和。”
卢氏说着看向宣平侯夫人丁氏,二人相视一笑。
然后丁氏接着说到:“谁曾想长大之后,这俩人倒成了最好的兄弟,使得我跟武安侯夫人如今也好得像亲姐妹一般。”
大家没想到,这两位侯爷还有这样的时候,全都跟着轻笑起来。
只有康氏心下不满,瑞亲王妃刚才都说了会为自家女儿做主,卢氏和丁氏凭什么把话题岔开?
想到这里,康氏上前一步,冲着瑞亲王妃深施一礼道:“王妃娘娘,求您给小女做主。”
瑞亲王妃脸上的神色登时有些尴尬。
周围众人也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康氏。
傅夫人这是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意思吗?
瑞亲王妃的确说了,如果傅家女儿受了欺负,会为她们做主。
可这事儿说出来之后,就不提了。
卢氏和丁氏还特意出来打圆场。
康氏难道都没琢磨出味儿来吗?
非要人家直接说你家女儿也并不怎么占理吗?
就在敞轩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秦鹤轩正带着晴天往这边走。
“秦哥哥咱们现在去哪儿呀?”晴天感觉好像越走越远了。
“带你去见我娘呀!”秦鹤轩说的十分理所当然,“应该不会把我娘忘了吧?”
“没有。”晴天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娘,我连你教我的诗都没忘呢!”
“真的?”
秦鹤轩虽然是秦家的小儿子,但是外祖父家却还是有几个比他年纪小的表兄弟。
所以他知道,像晴天这样年纪的小孩儿,今天背明天忘是十分正常的事儿。
反倒是晴天这么久还记得,让他颇有些惊讶。
“我真的记得!”晴天还以为秦鹤轩是不相信她,立刻背道,“”
听着晴天居然真的不打磕绊、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秦鹤轩十分高兴地夸奖道:“晴天你可真是太棒了,过了这么久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给我写的那本册子,大哥也有教我背里面的诗,我现在都会背好几首了。”
“那一会儿吃完饭,你背给我听好不好?”
一听他说吃饭,晴天立刻着急道:“快吃饭了吗?那我该回去了,爹说了要在吃饭之前回去,如果回去晚了,爹娘要着急的。”HTtρsΜ.Ъīqiκυ.ΠEt
“我先带你去让我娘见见你,然后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听到秦鹤轩这样问,晴天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鹤轩看出晴天只是不想拒绝自己,心里还是着急赶紧回去。
再一想到晴天并非叶老大和叶大嫂的亲生女儿,一下子就误会了。
他以为不是亲生父母,所以晴天才会特别担心叶老大和叶大嫂着急生气。
这么一想也的确如此,秦鹤轩没有因为晴天的心口不一而生气,反倒更觉得心疼她。
晴天小小年纪就不得不面对这么复杂的关系,要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不能像长在亲生父母身边的小孩那样任性妄为。
虽然二人的情况不同,但秦鹤轩觉得自己能够理解晴天这种心情。
他从小便被养在外祖父家,虽然外祖父对自己十分疼爱,但毕竟是个大老粗,除了舍得花钱,基本都是把他丢给丫鬟婆子和手下照顾。
所以跟其他在父母身边长大的表兄弟不同,秦鹤轩小小年纪就十分老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察言观色。
秦夫人以为秦鹤轩像外祖父是因为从小跟在他身边受了熏陶的缘故。
实际上更多是秦鹤轩的一种刻意模仿。
因为他发现,每当别人夸自己跟外祖父像的时候,对方都会特别高兴。
所以他便开始模仿外祖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这也的确让他在外祖父家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了一些。
叶老大来到灶间,跟叶大嫂商量道:“今天晌午族长留下来吃饭,娘又让我去请堂姑一家,再加上姜嬷嬷也不少客人了。
“可咱家现在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总不能还让人围着板车吃饭吧?”
“你带着晴天去找左邻右舍问问,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借两张桌子先用一用。”叶大嫂只能这样给他出主意道。
“行,我过去看看。”叶老大抱着女儿出门,身后立刻跟上了五个小尾巴。
但是接连敲了两家邻居的门,家里竟然都没人应门。
叶老大正纳闷儿呢,就见一位老大爷正步履匆匆地往河边方向走。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提醒自己去找村长的那位。
叶老大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问:“大爷,今天村子里可有什么事儿?怎么我家左邻右舍都没人在家啊?”
老大爷一听他问,立刻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道:“哎呀,出大事了!
“村里的打谷机让人给用坏了!”
“哎呀,没时间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叶老大一听也顾不得借桌子了,赶紧往河边走。
还不等他走到打谷场,就已经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村长也急得很,为这件事已经去上头跑了好几次了。
但是最近眼瞅要秋收,各地事情忙得很,县衙里那几个差役根本不够用。
榕溪村地处偏僻,又没钱打点,秋收前能不能轮到都不好说。
可是这些事儿,他自己心里清楚,却不方便对村里人说。
若是有人心术不正,添油加醋地传出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叶东魁闻言站出来道:“村长,这有什么可想的,找老三来修啊!”
村长自然也想找叶老三,但是刚让人修完水车又修打谷机,尤其人家老叶家今年根本用不着秋收,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开这个口。
可他之所以把村里人都集中到打谷场说这件事儿,其实也是存了一点这样心思的。
但凡村里有人说找叶老三帮忙,正好就免得他去张这个嘴了。
叶老大刚抱着晴天走过来,就正好听到这句话,脚步登时一顿。
但是现在想转身就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被村长一把抓住道:“哎呀,东魁哥,你看看,多巧啊,老大正好过来。
“快,你来跟他说说。”
他把叶老大推到叶东魁面前,又冲其他人摆手道:“行了,你们也都别围在这边了,赶紧回去做饭吧!”wwω.ЪiqíΚù.ИěT
叶东魁却把手一背,把脸一板道:“别跟我套近乎,我可是来当监工的!”
村长笑着打圆场道:“监工也得吃饭不是,我也要过去吃饭,不如您也去帮着添添喜气儿?”
叶老大也赶紧邀请道:“是啊,东魁叔,我媳妇做饭挺好吃的,您去尝尝。”
晴天一听说她娘,立刻跟着夸道:“我娘做饭最好吃了!”
叶东魁抬头看看晴天,见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脸十分讨喜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拒绝便咽了回去。
“尝尝就尝尝呗!”叶东魁背着手往回走,“不过若是想用一顿饭就贿赂我,那可绝对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