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 第409章红花,往事,老太太的手段

宋恪松还想上前,却被老太太瞪了一眼,当即愣在原地不敢再动。

赵氏扶着老太太回了屋子,她迫不及待哭诉道:“多亏了母亲主持公道,倘若您都不在,儿媳这一次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氏哭着,恨不得跪在老太太脚边表忠心才好。

她从未觉着家里有婆母给自己撑腰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

从前只觉得要孝敬老太太,她多少有些不乐意,只因老太太规矩多,稍有不合她心意者便会直接开口训斥。

赵氏刚嫁过来的那几年可没少被婆母提点。

她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了这份气。

可受不了又怎么样,那是她摆在明面上的婆母。

婆母训话,身为儿媳焉有不听之理?

两相比较下来,赵氏这会儿反而感激起老太太来了,若非当初老太太下狠手约束府里,她这主母也没那么快就能收拢内宅大权。

如今待自己做了婆母才知晓,当年老太太待她确实用了心了。筆趣庫

她擦擦泪水,上前又拿起那一对美**的小槌轻轻替老太太捶着腿:“那红姨娘……当真就留在府里了么?”

老太太叹了一声。

看了一眼自个儿的儿媳,她顿觉一阵无奈。

当初她还觉得丹娘这丫头不甚灵光,如今看来是自己看走了眼,那才是个大智若愚的呢。

瞧瞧赵氏,在内宅里横行霸道了许多年,一朝出事反而慌了手脚,竟连内外都不顾了,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本想狠狠训斥两句,但她到底忍住了。

赵氏已非当初那个刚刚过门的新媳妇了。

如今人家也为宋家开枝散叶,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这颜面是要给的。

于是,她缓和了些许,开口道:“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那红姨娘瞧着就是不安分的,这些时日她天天与老爷伴在一处,你怎知她不晓得咱们府里的事情?既有了外心,便就不能随意处置,万一捅到了外头,她再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回头丢人现眼的还是你我。”

老太太的话仿佛一道惊雷,震得赵氏一片茫然。

怔住片刻后,赵氏怒道:“她敢!”

“借着假孕入府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这人胆大心细有手段,惯会骗人的把戏,你哪里是她的对手?别说你了,就是老爷都没察觉。”

老太太冷笑两声,“或许,你再往深处想一想,若老爷知情呢?”

这话里深意得厉害。

赵氏当即冷汗津津,手里的美**也缓缓落下,忘了继续。

若是宋恪松知晓呢……

若是一开始他便替那红姨娘遮掩呢?

今日还是她身边的心腹婆子过来告诉她,说红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偷偷拿了衣物丢掉,却是被葵水染红的裤子!这才让赵氏察觉到了端倪,一股脑捅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她是正房太太,手里还拿捏着证据。

即便宋恪松再想护着,也不能够了。

她咬着下唇:“母亲,难不成……是真的?”

“你瞧这丫头长得像谁?”老太太又提醒了一句,“你忘了当初咱们府里蒙难的起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赵氏脸色惨白。

她细细回想了一遍那红姨**模样,顿时声音都颤抖起来:“母亲,她像、像那人……”

“你明白就好,是以这人既然不能死得干净,就只能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横竖她如今也不能再有孕,老爷就算再宠爱于她也越不过你去,你也莫要在细微末节之处给她为难,一切都按照府里的规矩来办,你可明白?”筆趣庫

老太太加重了语气。

赵氏飞快地点头,一颗心咚咚狂跳,竟是半点都停不下来了。

“好了,你也别在我这里杵着了,赶紧回去吧,这府里的事情多着呢,你乃当家主母,切莫为了这点子小事乱了阵脚。”

“是……”赵氏弱弱应下。

走到门口时,她又忍不住回头。

但见老太太坐在榻上,四平八稳,手里还端着一盏参茶,宛如一座沉稳的山,那般叫人心安。

平生头一回,赵氏忽儿觉得老太太还是在自家府里比较好,有了什么事她也能找个人给自己撑腰。

赵氏刚走,老太太便让人叫来了宋恪松。

与赵氏在时不一样,宋恪松一进门,老太太便屏退左右,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跪下。”老太太冷冷道。

宋恪松微微一怔,却也不辩驳,老老实实跪在母亲脚边。

“你糊涂啊!!”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宋恪松连连作揖叩首,依旧沉默。

见儿子不吭声,她重重叹了一声:“我晓得你为了当年的事情心有愧疚,但……横竖已经发生了,且那女子也并非完全无辜,你难道还想拿我们一家老小的命去替她喊冤不成?”

他忙道:“母亲哪里话,儿子怎敢如此……”

“你若不是这个意思,那红姨娘又怎么说?!”

被母亲一下点破,他慌了片刻,这才镇定下来:“儿子确实……将对佩儿的内疚移情到她身上,这才纵着她犯了这样的大错。”

老太太半讥半笑:“你是我亲生的,你我做了这几十年的母子,你是什么性子我难道会不晓得么?若非你在背后撑腰,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般愚弄太太。”

“你怕是知道她身份低微卑**,连给咱们府上做妾室都不够格,才给她出了这样的主意吧。”

这下宋恪松沉默了,脸色青白一阵。

老太太手中抚着佛珠,良久才道:“你如此长情,并非坏事,只是如今宋家起复艰难,你万万不可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红姨娘你留下吧,只是……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若是再有一次这般兴风作浪,即便有你出面,我也会发落了这**婢,你可明白?”

宋恪松忙不迭地又磕头。

“这事儿你媳妇受了委屈,你也得好生安抚,她与你夫妻多年,不要为了一个小星坏了你们的情分。”

“是……母亲教训得对,儿子记下了。”ъΙQǐkU.йEτ

又说了一会子话,宋恪松才从老太太的房里出来。

外头已经一片明月清辉。

他仰起头望着夜空,又是一声长叹。

谁说已经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没有自己的心事的……他所爱慕的那个女子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纵然明白当初的事情与她没关,但宋家被牵连是真,全家蒙难也是真,就算如何怀念,难以割舍,他也只能将这份心思深埋心底。

人都没了,还说这些作甚呢?

当年,他与那女子结识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

那女子名唤佩君,知书达理,才华横溢,且生得清秀娇美,颇有姿色。论容貌,她在圣京里还排不上号,但那一身才学诗情,却叫人暗暗赞叹,心生佩服。

她是国学书院里一位老教书先生的独女。

良民的身份入宋府做个贵妾也够了。

但她偏不愿,宋恪松也不可能休妻,两人的情分只在书信往来间传递。

后来东窗事发,圣上迁怒,有人举告那一封封来往的信件中便有宋恪松贪腐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