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来了。”
随着克莱恩的回答,高台座椅上的罗塞尔表情再次有所改变,仿佛被影子覆盖的双眼转向由纸人化形,显得轻飘飘的克莱恩,用中文说道:
“我就知道,穿越者不可能只有我一个。
“她也是吗?”
不等克莱恩开口,安吉尔就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
“我也是。”
这过于字正腔圆的汉语让罗塞尔又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在陵寝内部回荡。
“那就好,我们之间的交流可以简单、高效一些,”他再次开口说道,用的是因蒂斯语,“我不知道你们穿越前多大,在这个时代待了多久,但我现在已经更习惯这里的语言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安吉尔,继续道:
“谢谢你刚才让贝尔纳黛完成了封印,那对她帮助很大。呵呵,我能看出来你和安妮有临时的契约,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多陪陪她,她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其实内心很孤独……”
安吉尔点点头,回答道:
“我遇到安妮的时候,她要求我毁掉那艘位于灵界之中的幽灵船,让她摆脱你的命令桎梏,能够安眠。
“直到我跟她提起贝尔纳黛还活着的事,她才放弃了那个想法。”
罗塞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高大的身影变得有些佝偻,一声叹息传来:
“可能是早年间我那些话语对她产生了影响……除了贝尔纳黛,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他那偏薄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多问问安妮的事,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你们应该都已经了解‘末日’的真相了?”
克莱恩的“纸人替身”点头回答:
“知道了,包括星空的部分,屏障外的‘旧日’,以及……这里就是地球,我们穿越的仅仅只是时间。”
“知道就好,我在日记中不敢写得太明白,以免害了后来者,”罗塞尔点了点头,“当然,在我登上月球看到一切之后,已经太晚了,我也不知不觉遭到污染,甚至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只是下意识避免在那种偏激的状态下书写日记,不想暴露我真正的想法……”
“转到‘黑皇帝’,借助死而复生清除污染?”
安吉尔追问道。
罗塞尔自嘲地笑了笑,回答:
“一方面是这样,跳转到不相邻的途径最好结局也是半疯,但只要被杀死,再于陵寝或星界中复活,回归我体内的将是纯粹的唯一性和三份序列1特性,不包含其他的特性和由此而来的污染。
“另一方面,了解末日的真相之后,我迫切地想要成为真神,只有那样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再不济也能带他们离开地球,前往宇宙中的其他星球,重建文明和秩序,而‘完美者’和‘隐者’途径已经无路可走……现在想来,这种偏激、极端的念头可能就是月亮上的污染造成的,当然,那个不时和我有交流的‘门’先生也一直在影响我。”
完美者和隐者?应该是指“通识者”和“窥秘人”途径的序列0……安吉尔思索着接过话头:
“那种污染和这座岛屿上的‘新生’力量都来自‘堕落母神’,祂有另一个名字,‘原始月亮’。‘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也遭到了祂的污染。”
堕落母神……高台座椅上的罗塞尔无声重复着这个尊名,片刻后再次叹息了一声:
“看来,最初的污染就来自这座岛屿,我做了相应的处理和净化,以为不再有问题,可随后偶然间联系上‘门’先生,一步步尝试登月,恐怕都是被‘堕落母神’所引导……你们看过我的日记,应该知道这些事。”
在日记里,“门”先生简直是个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但从克莱恩最新的结论来看,那种状态下的伯特利·亚伯拉罕才是被污染的、疯狂的人格。而反过来看,罗塞尔在尚未成为天使时,根本就不知道旧日的污染会有多严重,多难以处理,等成为天使,早已不知不觉被污染了……他当时和蒸汽教会的关系很不错吧,次子博诺瓦甚至成为了教会的天使,而罗塞尔被污染的事居然无人处理,这是他们的失职啊……
安吉尔脑中念头不断翻涌时,身旁的克莱恩已经回答道:
“加上你的女儿贝尔纳黛提供的那些,我想你留下的日记我应该都已经看过,也包括那句‘魔女的滋味真不错’……”
啊,他怎么提这句话……安吉尔立即直起身体,表情变得一本正经,视线却偷偷瞥向了罗塞尔。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有时候很天真。”罗塞尔连忙打断了他的叙述,“说起来,这位女士应该是序列2的‘灾难’魔女……唔,你们做过了吗?”
什么?!
安吉尔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位“黑皇帝”的影子,曾为因蒂斯皇帝的罗塞尔会问出这种问题,呼吸一滞,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身旁的克莱恩却发出一声轻笑,反问道: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是吧?”
两人仿佛对上暗号般相视一笑,让安吉尔有了一种自己不该来到这里的错觉。
见她眉头悄然皱起,罗塞尔在座椅上晃了晃身体,收起笑容,正经说道:
“抱歉,只是开个玩笑。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把我们保存在‘源堡’的那位挑选的是世界范围内的目标,而非仅仅一个国家……早知道我的日记就用英文也写一份。”
克莱恩也不再利用中文的优势和罗塞尔开玩笑,而是摇摇头说道:
“虽然我选择了‘占卜家’途径,能够进入源堡,看到了那位存在保存的诸多灵体中包括各个国家的人,但她……安吉尔,并非我们的室友,而是来自‘灾祸之城’。”
“嗯,”罗塞尔的反应出乎两人意料,似乎并不是很惊讶,“我早就注意到‘源质’对现实都有一定的影响,不止让我们穿越的‘源堡’……”
他没等两人回答,继续自顾自般说道:
“在制造‘苍白的死亡’面具时,我就觉察到南大陆的那位死神可能还没有彻底陨落,留下了许多复活的伏笔,其中部分就与源质‘永暗之河’有关,而这条途径接触到源质,又早在前一位死神未陨落时就开始了……
“那位得到诸神支持的‘夜皇’特伦索斯特,也是因为接触了‘失序之国’的力量,遭到了污染,才成为了众矢之的,在‘四皇之战’里陨落的。而祂被污染,则是因为某位旧日想要……唔,算是想复活吧。
“另外,第四纪时陨落在特里尔的‘血皇帝’,疑似准备了很多复活的手段,当然,其中大部分都因为各种原因被破坏了,但第四纪的特里尔中有太多源质的污染,说明祂曾经接触过包括‘灾祸之城’在内的各种源质,说不定会留下一些自己的印记……
“还好你没有选择‘红祭司’途径。”
他的意思是我如果成为了“猎人”,又与灾祸之城有一定联系,那位“血皇帝”亚利斯塔·图铎有可能在我身上复活,就像萨林格尔试图于阿兹克先生身上复活一样?
从条件上来看确实满足,三份“征服者”特性必然都存在图铎极为强大的精神烙印,从佛蒙达·索伦的遭遇,以及其他家族没人敢晋升序列1就能看出来,而“萨林格尔血旗”上的灾祸之城污染也来自祂……可如果是这样,灾祸之城的投影里为什么会同时留下“魔女”和“红祭司”两张亵渎之牌,那不是让我有跳转到相邻途径的基础么……
想到这里,安吉尔从镜面空间中拿出属于自己的三张亵渎之牌,将其正面朝向罗塞尔展示,同时问道:
“你制造的这些‘亵渎之牌’帮助了我很多,但我有一个疑问,它们全都是由你亲手制造的吗?”
牌面翻转,两张一模一样的“红祭司”牌,以及一张绘制着女装罗塞尔大帝的“魔女”牌映入高台上的罗塞尔眼中,后者微微一愣,伸手将三张纸牌摄入自己手中,仔细观察着。
“两张‘红祭司’?”他语气中带着惊讶,“我只制作了一整副二十二张以塔罗牌为基础的‘亵渎之牌’,不可能存在两张同样的。而且,‘魔女’牌的形象也不对……那应该是一名完全的女性,而非现在这样的女装男性。”
说着,他瞥了安吉尔和克莱恩一眼,补充道:
“那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的阿**,不是我有什么怪癖。”
我懂,我懂,你不用这样解释……安吉尔憋住笑,看着罗塞尔尝试性地激活了三张亵渎之牌,让虚幻的书册打开,各种他的形象轮番出现。
“这两张‘红祭司’都是真的,但我确实只制作过一张,而且现在看来,制作的过程中不但要‘知识皇帝’的力量,还遭到了‘原始月亮’的影响,才具备让神灵都无法找到的反占卜反预言特性……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够仿冒……”
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秒后才声音飘忽地说道:
“不,可能还有一个人能满足所有条件……
“我的‘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