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室的夺嫡风波中,他总是表现得沉稳从容,处处给人少年老成,稳操胜券的感觉。
是个身体与内心都同样强大的男人,是永不塌陷的山。
此刻,看着这如同孩子般躺在她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齐星云。
杨若晴突然明白了,强大如他,内心却有一个最脆弱的地方。
他是王爷,是战神,他带给别人安全感。
但他自己,却严重缺乏安全感。
杨若晴感觉自己今日就像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似的,在齐星云身上,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她耐心的陪着他,尽量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辰儿。
一个孩子,从小就失去了娘,这份缺失的母爱,会一直伴随着他幼年时期的成长。
会如同一团阴影,植入他的灵魂里,即便将来他成长成了一个很强大的人,在某个瞬间,因为某些事情的刺激,可能也会这样。
杨若晴的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揪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M.
此时,在齐星云的意识海里。
他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经常回去的屋子里。
地上,到处都是血,他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女人,也看到了男人的一双大脚。
铺天盖地的血,从地面八方漫过来,他疯狂的往后退,可是,那些血如同活了似的,一直追赶着他。
他退无可退,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哭泣,吓得浑身颤抖。
他不知道这种恐慌从何而来,在梦里面,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代战神,
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在他被这种恐惧折磨得快要崩溃的当口,迷糊中似乎听到了温柔的声音。
那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血气弥漫的小小空间里,他隐隐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站起身来,朝着那光亮走去。
声音,还在源源不断的传入耳中,这让他感受到一丝平静,声音传来的地方,就是那光亮升起的地方。
他脚下的步子,越埋越大,身旁的血气,也被那光亮一丝丝冲散。
他渴望着那声音,被那声音召唤着,他感到温暖,踏实。
他开始疯狂的奔跑起来,将那男人,女人,血,全部甩在身后。
眼前突然一亮,刺目的光线闯入眼帘,他豁地坐起了身。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茶碗和糕点。
“哎哟,总算是醒了啊,你再不醒,我这条腿也要废掉了。”
熟悉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正是他梦里面听到的那个声音。M.
他扭头一看,只见杨若晴也坐在地上,垂直着双腿,正握了小拳头去捶其中一条腿。
“发生什么事了?”齐星云问,一脸的茫然。
“啊?”
杨若晴睁大了双眼,目光带着一些幽怨了。
“大哥,不带这么整人的哈!”她道。
抬手指过四下,地上的狼藉,以及那边趴在地上还没苏醒的护卫。
“你看看,方才你一阵发狂,如同飓风过境横扫一切。”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发狂的深渊里给拽了出来,你可别赖账啊!”她道。
齐星云爬起身来,视线看过四下,又抬手揉了下自己还有点酸痛的额头。
突然,明白了。
想必是先前看到那厨子切割鹿肉,那血弥漫出来,受到刺激了。
他晃了晃脑袋,扶着桌子的边缘站在那里,轻轻的喘着气。
先前梦魇里面,那个引导着他走出来,带给他温暖和踏实的声音,竟然是她?
齐星云觉得不可思议。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自己竟然躺在她的大腿上……
意识到什么,齐星云转身,想要将杨若晴给扶起来,她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杨若晴边对齐星云这边道:“云王爷,你这顿夜饭我看也没必要吃了,你还是带着你这受伤的侍卫,早点回府歇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齐星云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歉疚。
“实在抱歉,今夜的夜饭,被我搞砸了……”他沉声道。
声音,有点沙哑,透出几分虚弱。
杨若晴本来还想再奚落他几句来着,听到他这话,也没心情奚落他了。
“那啥,事出突然,可以理解,你用不着歉疚。”她安抚他道。
“以后还有机会的嘛,没事的没事的,别往心里去啊!”她又道。
齐星云看着她,第一次,他发现这个女人,除了精明,干练,冷静,其实还很善良。
跟她在一起,他不累。
“这里一片狼藉,我也没脸再挽留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他道。M.
杨若晴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还是先带着你的侍卫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侍卫自会有人来处理,走吧!”
撂下这话,齐星云转身快步出了雅室。
望着他的背影,杨若晴蹙了下眉头。
还是昏迷的时候可爱啊,这醒了,又恢复了霸道。
算了,也折腾得累了,回去吧。
两个人上了马车,齐星云问清楚了杨若晴的住处,然后马车朝着西门那边行驶而去。
车厢很宽敞,里面还点着瓜灯。
齐星云坐在杨若晴对面,抬手轻轻捏着鼻梁往上靠近眉心的部位。
“怎么,是不是头还痛?”杨若晴问。
齐星云轻‘嗯’了一声。
杨若晴想了下,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他。
“这个你拿着,头痛的时候,抹一点涂抹在两侧太阳穴的部位,然后轻轻揉按几下,缓解效果还不错。”她道。
齐星云看着她递过来的一只中指长,中指宽的小竹瓶子,眼底掠过一丝好奇。
然后,接了过来,揭开上面的盖子,倒了一点在指腹上,再涂抹在太阳穴处。
清凉的感觉,顿时在太阳穴处荡漾开来……
“怎么样?舒服了点没?”杨若晴问。
齐星云点头,“确实舒服了一些。”
“嘿嘿,我就说没骗你吧,这东西送你了,你留着慢慢用。”她豪爽的道。
他手指握紧了小竹瓶,心底突然涌过一丝暖流。
“多谢。”他沉声道。
“没事没事,小东西,不值钱。”她摆了摆手,笑着,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