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楹心下稍顿, 舍友大喇喇地将手机屏幕递给她看，做了美甲的指甲在屏幕上哒哒哒地敲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傅怀砚？”
明楹看着她手机的屏幕，在不甚清晰的图片之中, 昏黄的灯覆盖在发丝与肩头, 边缘都在发光。
“不认识。所以才说是应酬。”
舍友狐疑地上下看了看她, 将手机收回来又仔细地看了看, “……真的？”
明楹点点头。
舍友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又停了很久，然后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将刚刚的图片放大递到明楹面前。
“那也没关系, 你看傅总看你的这个眼神，说是暗恋我都信啊！说真的, 直接把这朵高岭之花拿下也好, 你看他这身材, 这长相, 就算是花钱点男模都点不到这么好的, 不管他会不会谈恋爱，都很值得一睡啊！”
舍友说得言之凿凿, 情深意切。
明楹下意识看向现在屏幕之中的人。
肩胛挺直，颈后突起的骨分明, 宽肩窄腰。
冲锋衣拉到顶端，冷白的肌肤被衬得暖黄，下颔收窄, 是无论在哪里都出挑至极的长相。
刚刚那句话的尾音都还落在明楹耳畔。
她很快就移开视线，没有再看。
……什么荤了头的言论。
*
哑光黑的超跑实在是引人注目, 傅怀砚刚刚挂挡, 手机在一旁突然闪了一下。
他手指撑着方向盘, 抬手随便点进去。
【宋沥:这位是不是就是咱们傅大少一直暗恋的，求而不得的，为她经常暗自神伤的那位啊？啧啧啧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也玩暗恋那套呢，这个妹妹一瞧就是非比寻常的美女，谁啊，美院那个出名的沈珊珊？】
【宋沥:[图片]】
傅怀砚原本神色懒散，点开了以后，撑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了下。
他低着眼睛看了一会，刚准备保存的时候。
保存失败。
宋沥撤回了一条消息。
【y:？】
【y:哪来的。】
【宋沥:secret[偷笑][偷笑]】
【y:五十万。】
宋沥原本今天晚上还在公司里面画图纸，修改给客户看的鸟瞰图，看到傅怀砚发的消息，眼睛都瞪大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刚刚的那张图又发给傅怀砚，然后挺直腰板地从工位上离开，旁边还在画图的同事面面相觑，“你不加班了？再过会有班车。”
“加什么班！”宋沥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我现在抓到了个资本家的把柄，不缺那点打车钱。”
【宋沥:[图片]】
【宋沥:刚刚摸鱼逛学校论坛看到的】
【宋沥:傅总，你什么时候再来学校和我说一声，我保证从头到尾一帧都不错过，照片我还可以一帧一帧地p，一直到傅总满意为止。】
傅怀砚转了账，瞳仁半敛，点进那张照片又看了看。
长按保存。
【y:什么论坛？】
【宋沥:链接:「惊！望妻台上无名帅哥居然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那位——」】
【宋沥:下面怎么还有猜我那个亲亲学妹明楹的，我就没看到谁能把她约出来的[捂嘴笑][捂嘴笑]】
【宋沥:我这个学妹真的人美心善，就是超级难追，当初我们系不少人见色起意。】
【宋沥:[可怜][可怜]】
【宋沥:我说真的，我感觉我这个亲学妹比那个美院的还漂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不是因为看到我珠玉在前，她大一那届我刚好大五，沾点生不逢时，所以才一直都对其他男生没兴趣啊[害羞]】
宋沥话一向很多，刚准备洋洋洒洒又给金主发消息的时候。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宋沥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屏幕上的感叹号。
他不信邪地又发了一条。
[y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开启聊天。]
宋沥:……？
刚利用完就鸟尽弓藏，过河拆桥，兔死狗烹。
他这是哪里开罪了这位大少爷？
……
早上有面试，明楹起得很早。
中瑞是老牌的设计院了，早前从几个人的工作室到后来越做越大，不仅仅只有设计部，同时还自主开发，因为中瑞背后的老板早前就涉猎房地产了，所以中瑞很多的项目都是自产自销。
时间还早，她化了个淡妆，然后看了看时间，拿上了自己的简历，打车到中瑞。
之前有舍友就是在中瑞实习，说中瑞上下的氛围都蛮散漫的，并不是那种很严肃的氛围，大概是里面年轻人比较多的原因。
但是今天她走进里面的时候，每个人在工位上都是各司其职，就连咖啡间里面都没人，都是在电脑前面全神贯注，坐得笔直。
只是却又没有什么人，像是前来面试的一样。
a市并不止a大开设了建筑系，就明楹知晓的，光是a大今天前来面试中瑞的就不只自己一个。
前台微笑着问明楹今天前来的意图，明楹拿着自己的简历，“今天不是中瑞线下的面试吗？”
前台面上诧异了一瞬，“明小姐今天没有收到消息，说是面试推迟到明天了吗？”
临时爽约非常不好，无论是大公司还是小设计院，对于面试者都是一件非常不尊重的事情。
明楹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自己并没有收到关于延期的短信，“我并没有收到贵院的短讯。”
前台带着一点歉意，“不好意思了明小姐，今天有人前来视察，所以原定于今天的面试推迟了。”
“应该是我们有疏漏，真是对不起，还希望明小姐能够谅解。”
有人视察，所以推迟面试。
多半是怕这些应届毕业生面貌不好，让对面的投资方又或者是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中瑞这样考虑其实也正常，明楹没有多说什么，刚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响动。
前台面色一凛，立马站得笔直，看到明楹还站在这里，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明小姐，你先靠着边站一下。好像是傅氏的人来了。”
明楹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抬起眼，然后就看到从中瑞的玻璃门之中，走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其中应该有几个是律师，为首的人看上去很眼熟，明楹也认识。
是傅怀砚的助理。
身边跟着一位躬着身的中年人，曾经来参加过a大的校招演讲，正是中瑞的老板。
中瑞老板正在点头哈腰地跟在一旁，殷勤地为他们介绍着设计院内部的一些行政规划与未来发展。
傅怀砚助理的视线平静无波，扫过前台那边的时候，却又在明楹身上顿了很久。
好像是诧异。
连带着中瑞老板都忍不住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的面孔，难不成是新招的前台？
中瑞老板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助理就很快地收回视线，朝着内部走去。
一行人乌乌泱泱走过去，经过的地方鸦雀无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之上扫过一阵风。
傅氏虽然名下有涉及房地产方面的行业，但是都是已经成熟的公司，一般不会再收购其他的同类公司，即使是想要吞并，也应该是主营房地产的，而不是中瑞这样偏重设计的。
而傅怀砚自己创立的讯科，主要的方向是芯片与软件开发。
怎么都与设计院扯不上关系。
但是刚刚经过的那个人，却确实是傅怀砚的特助。
明楹手中拿着简历，突然听到身边前台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
“还真是讯科的人，昨天在茶水间还听到了，讯科不仅仅是想要收购咱们这一家，就连筑嘉和brilliance也传来消息了，讯科怎么想的，现在想来房地产分一杯羹？哪里比得上他们搞it的啊。”
“什么房地产，筑嘉和brilliance主要方向都不是承包项目，主营设计啊，收购这个，到底想什么？”
“这谁知道，不过话说回来，筑嘉的那个老总不是很傲气的吗？他真的愿意被收购？”
听到这话，旁边的人神神秘秘地凑近，压低声音。
“哪里愿意啊，听说直接是零散着收购股份，出价好几千万来买，不知道砸了多少钱在里面，反正没人不愿意的，就一个晚上，他直接就成了最大股东了！”
“这么有钱……图什么啊？”
旁边的人感慨几声，然后才发觉明楹还一直站在这里，连忙以目示意，赶紧噤声。
中瑞，筑嘉和brilliance。
就算是再怎么巧，也不至于巧成这样。
明楹拿出手机，从联系人列表里面找出傅怀砚。
可是又不知道发些什么。
发什么都会多少显得有点自作多情。
昨天开始，她就给他打了一个备注，中规中矩的名字，没有什么过界的地方。
她心思有点乱，手指无意识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手机细微地震动了下。
[我拍了拍“傅怀砚”]
他空白的头像，晃动了下。
明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尴尬的时候，立马长按删除，刚删掉的那瞬间，上方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后又显示对方正在说话中。
很快，傅怀砚发来一条语音。
明楹调小声音，将扬声器贴近耳际，就听到他的声音犹如春涧，夹杂着一点细密流窜的电流。
只是环境好像是有点嘈杂，周围带着汽车鸣笛的声音。
“拍都拍了，还怕我看见？”
明楹感觉他的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她放下手机，低着眼睫打字。
【m: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点到了。】
这次他没回。
明楹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的外壳，刚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平静无波的“明小姐”。
是傅怀砚特助的声音。
一旁站着的中瑞老板一点都摸不着头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同样是爱莫能助的神色。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有一个人稍微知道一点情况，附在老板耳边轻声:“这个是今天来面试的a大应届生，之前投过简历的，进了面试，估计是没通知到今天面试取消。”
即使是知道她的身份，中瑞老板还是有点想不清楚，只知道这位讯科的特助，刚刚走到院里面就打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然后就快步地从里面出来了。
好像是对今天的视察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讯科虽然是做软件开发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位总裁，可是傅氏的太子爷。
中瑞毕竟倾向于设计，但是对于一些地标建筑等等的项目，一般是不可能有能力竞标的，但只要一旦搭上傅氏的这条线，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才对一个助理都这么热络。
只是现在的境况，也实在是让人有点看不明白。
特助走到明楹面前，对她稍微躬身。
“明小姐。”他的语调平静无波，“刚刚傅总交代过，烦请在这里稍等片刻，他来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