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听着苏秦的问题,眉头微皱。
这个口吻不像询问,反而像是质问,对方到底能不能分清大小王?能不能弄明白自己在哪?
他压住心中烦躁,笑问道。
“先生请讲。”
“陛下,外臣想问您,要如何处置杨玄感?”
“嗯?”
听见这个问题,杨广方才舒展开来的眉头,顿时紧拧,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淡漠。
“苏先生,此事乃是我大隋国事,杨玄感逆国叛贼,人人得而诛之,朕如何处置,莫非苏先生有何意见?”
“还是说,你大夏想要插手我大隋国事?”
杨广最后冷哼道。
“这件事朕没有任何交代,不论是你,还是你大夏皇帝陛下,朕都只有一个回答!”
做为此方地主,杨广的心情,影响了整个军帐。
方才他有意讨好孔丘,空气令人如沐春风,现在他驳斥苏秦,帐内顿时冷寂沉闷。
站在孔子身后的子路有些不自在。
他小心靠近老师半步,低声道。
“老师,苏正使是不是管得多了些?”
他的声音不大,落在安静的军帐中,却没有逃过任何一个人的耳朵。
孔丘立刻转头,呵斥道:“由,此事无须你插嘴!”
子路吓得一缩脖子。
“哈哈哈,先生同这位仲先生生什么气,他说的也有道理。”
杨广顺势说道,对之前不关注的子路,也多看了两眼。
“苏先生请坐吧,此事朕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若苏先生真心使我大隋,不妨前往大兴城等候朕,若只有此事,烦请苏先生原路返回。”
杨广重新坐下,语气轻松。
子路知道自己的仗义执言不小心闯了祸,目光小心望向苏秦。
他本以为,苏秦会生气。
可一看之下,苏秦却突然笑了起来。
“陛下,外臣曾听过一句话,凡天子,爵禄废置杀生予夺,此乃天授,然,天子也需尊孝道仁礼,天子若不仁,可为天子乎,天子若不孝,可为天子乎?”
“你!”
杨广猛一拍桌,怒视着苏秦。ωωw.Bǐqυgétν
“陛下!”
营帐外的隋军听见动静,立刻有人冲了进来,见杨广怒视苏秦,他们抽出腰间利剑,杀气冲冲直指苏秦。
场面越发不可收拾,子路小心护在自家先生面前。
孔丘高壮,力气也很大,但武艺却远不及子路,当年二人才认识时,他揍过自家先生不知多少次。
“先生小心。”
子路小声提醒。
孔丘没有理他,只望着杨广和苏秦,心中焦急,开口想打圆场。
“苏大人,你这……”
没等他说完,苏秦又道。
“陛下,外臣虽未来过大隋,却不巧听闻了两件事。”
他脸上笑意不减,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杨广没有回应,他在心中考虑,要不要冒着被夏国宣战的风险杀了苏秦,以维持自己的威严。
“臣听闻大兴城发生过两件事。”
“其一,乃是大隋太医院院正邱吉,因未能治好大隋先帝,在家中自刎,其人死后,老妻幼孙不知去向。”
“其二,乃是当年长宁王府杨俨私通朝中文官谋逆,遣死士入皇城……”wap.bΙQμGètν
“够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杨广猛然喝道。
“这等陈年旧事,往昔逆贼,你说他们做甚,莫非你大夏同他们有故!”
苏秦笑而不语。
“陛下,请容末将擒下这贼子!”
带人进来的将领请命。
“滚出去!”
杨广喝道。
那将领没反应过来,直至杨广那冷若寒霜的目光扫来,他才猛地一激灵,又带人撤了出去。
兵丁来了又走,一切好似恢复到方才的模样,唯独几人心境,却是全然不同。
孔丘目露沉思,子路面带茫然,苏秦成竹在胸。
他们三人的心思,却都远不如杨广活泛。
杨广的心中,已经随着苏秦的两段话,掀起惊涛骇浪。
“这两件事,夏朝是如何知道的!”
前面一件,事关先皇杨坚之死,若是揭穿了,杨广做为始作俑者,别说继续当皇帝,大隋就是不崩溃,他还能不能活也是问题。
后面一件,同样关乎江山。
若是被人揭穿,他当初那般陷害侄子长宁王,陷害一众文臣,他同样会面对下台命运,史书上的名声,只怕比前一件事发更加狼藉。
杨广心中火急火燎。
他哪儿知道,苏秦实际上只知道前一件事的零星真相,那位太医院院正的家人,早已被李烨保护在皇城之中,至于后一件事,苏秦更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只是诈一诈杨广。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苏秦看着杨广脸上表情,心中暗喜。
“陛下。”
苏秦提醒道。
杨广猛地惊醒。
他用力收束住脸上表情,皮笑肉不笑看着苏秦。
“其实,朕同大夏皇帝,时常有书信往来,单凭一个反贼,不能破坏我们两国的兄弟之情,如若大夏想要此人,朕也不是不能放手。”
顿了下,杨广问道。
“只是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且说。”
“杨玄感虽曾使夏,却不过匆匆半年,此人真的是大夏皇帝想要的?”
杨广紧盯着苏秦,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一点破绽。
“哈哈哈,陛下有所不知,此人乃是我朝户部尚书和大人的知交好友,听闻此人在隋地叛乱,和尚书伤心欲绝,日日买醉,只憾人生再无知己,不若归去。”
“陛下您也知道,和大人在我朝,可是被誉为财神爷,哪怕是陛下,也不想痛失这位重臣,因而派外臣前来,想看看能否将杨玄感带回京城。”
“陛下放心,杨玄感只要入了我大夏,终身都不会再踏入大隋一步。”
苏秦说这些话时面不改色,好似确有其事。
杨广心中松了口气。
杨玄感做为杨素之子,他十分关注,若非对方出使大夏,并未表现出多少才干,他绝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大兴,听见苏秦的解释,他觉得很扯淡,但到底能遮羞。
“既然如此,请苏先生放心。”
杨广施礼说着,又一脸疑惑。
“苏先生,杨素在你们大夏,应是没有什么知交好友吧?”ωωw.Bǐqυgétν
“自然是没有的。”
苏秦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