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渐暗,殷栖月才从慎刑司出来。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甬道,只有一个公公跟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撑着伞。
走了没多久,殷栖月看到甬道对面站了一个人。
他愣了愣,随即纵身一跃,足尖点过积水,几个呼吸间便落到殷思珞面前。
“陛下。”殷栖月紧绷地神色放松了许多,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上,被殷思珞抬手抹掉。
不论是上书房还是揽月殿,都离这边很远。
殷思珞是特地来接他的。
殷栖月嘴角翘了翘,心中被巨大的喜悦裹挟。但他还是轻声道:“今日风雨太大,陛下当心龙体,最好还是少出门。”
殷栖月撇了撇嘴。
“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
明明只比她大几岁,却跟个老头儿似的。尤其是成了皇后之后,一天到晚只会跟那些老家伙一样,不是劝她这个就是劝她那个。
一点都不浪漫。s:ЪiqikuΠet
殷思珞心里不高兴,抬脚踩了他一脚,上好的黑色锦缎鞋面顿时晕湿一片:“你若不喜欢我来,我这辈子再也不接你了。”
殷栖月表情一僵。
“嗯?如何?”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那些人招了。他们承认是文王世子……”
“殷栖月。”殷思珞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殷栖月无声地叹了口气,“陛下……”
“你别管陛不陛下的,我接你你开不开心?”
殷栖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良久,他闭了闭眼睛:“嗯。”
殷栖月是开心的。
但“皇后”……
殷栖月一巴掌拍了下他的屁股。
“那不就得了。私底下你还是我的阿月,你若是再敢像那群老家伙一样啰里啰嗦的——我就不要你了!”
面红耳赤的殷栖月神色一僵,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慌乱。
“但是你要是诚实地说出你的想法……那我还是最爱阿月的啦!”殷思珞不动声色地四下瞅了瞅,周围的宫人离得较远,且都低着头。
细密的雨幕似乎将伞下的他们隔出一个单独的空间。
殷思珞微微压下伞面,将两人罩在里面,然后踮起脚尖偷了个香。
殷栖月向来的冷静自持难得破了功。他嗓音微哑:“陛下……”
“嘘——像在晚上那样叫。”
“……乖乖。”
殷栖月情难自抑地低下头,唇瓣在殷思珞的唇边摩挲,眼底深处,浮现出压抑许久的占有欲。
殷思珞仰头任他磨蹭,靠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阿月……”
“乖乖。”
“那本断袖看的春宫图……你有第二部吗?”
旖旎的气氛戛然而止。
殷栖月的神色露出几分茫然:“……什么?”
“就那本春宫图呀,你给慕初的。”
殷栖月:“……”
他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本书是什么情况:“那不是你之前让我找的,给摄政王启蒙用的吗?”
原来是这样子啊。
殷思珞扯了扯他的袖角,眼睛亮晶晶的:“所以呢?有第二部吗?”
她偷偷从亓笙那里将书借了过来,现在已经看完了。
实物要比亓笙描述的更加吸引人!
殷思珞一脸希冀地看向殷栖月。
殷栖月:“…………”
万万没想到,给小舅子的启蒙书,结果被媳妇儿看上了。
……似乎还上了瘾。
殷栖月揉了揉头痛的额角,“乖乖,那是断袖看的。”
“有谁规定只有断袖才能看吗?”殷栖月端起皇帝的架子来:“这天底下还有朕要看,却看不得的东西吗?”
殷栖月欲言又止。
虽然但是……
那画的可是两个男的。
殷栖月不想让殷思珞看。正想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忽悠过去,不料殷思珞却道:“还有,那书被母后发现了,现在正看着呢。她看完了肯定也会想要看第二部的。”
殷栖月:“……”
“别想跟父皇告密!你要是敢告诉父皇,今晚你就独守空房吧!”殷思珞恶魔低语。
想法被识破,殷栖月只得道:“……我让人查一下。”
“尽快哦!”
“……好。”
殷思珞终于满意,牵着殷栖月的手回寝宫去。筆趣庫
“对了。母后今天还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来着,她最近有些无聊。”殷思珞想了想,也差不多该要孩子了。
现在她父皇在京都,臭弟弟也突然开了窍能担大任了……
抽个空生个娃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们家,可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而且外边的风言风语她也都听说了——
竟敢说她的阿月不行!
阿月简直不要太行好嘛?
要不是她刚登基还没几年,朝堂不稳,就凭阿月的那个“行”法儿,三年抱俩轻轻松松。
但殷栖月却是骤然握紧了牵着殷思珞的手。
生孩子……
殷栖月心跳微微加速,心中却是又喜又忧。
他的确很想跟殷思珞有个血脉相连的、属于他们的孩子的。但……这似乎,很危险吧?
慎刑司被抓的囚犯招供之后,殷思珞第一时间下令,对亓缊三兄弟进行了逮捕。
亓缊倒是还算平静。
行动之前他就做好了可能会失败的准备,如今并不慌张——
反正殷国女帝又不可能会杀了他。
而至于燕皇……
他早就休书一封,提前给父亲去了信。那边有父亲周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相信很快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个屁!”
牢房里,亓澜骂骂咧咧。
“这女帝是铁了心要将咱们扒层皮呀!父亲都给那么优厚的条件赔罪了,她竟然还不同意放人!”
被囚禁在天牢,虽然住着天牢最好的房间,但也仍旧潮湿阴冷,虫鼠乱爬。
他们兄弟三人皆是人间龙凤,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亓缊并不惊讶,“亓笙大概投靠了女帝。有她在,女帝怕是也知道你们身上被下了蛊。”
亓澜脸色一变。
“那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你们被下蛊之事我已经告诉了父王,父王定有办法。”亓缊道。
亓澜跟亓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阮阮会担心成什么样。”亓霖神色忧愁,“但愿女帝不会为难她。”
提起姜阮阮,亓澜也面露心疼。
“之前阮阮被绑架,是不是也住在这样的肮脏恶心的地方?可怜的阮阮,也不知道怕成什么样……”筆趣庫
姜阮阮只被绑架那么一次——
是被文王的宿敌派人绑架了姜阮阮跟亓笙,用来威胁文王的。
但牢房里的兄弟三人一脸悔恨疼惜,却是对亓笙只字未提。
殷瑾煦的眸色暗了暗,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亓笙,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咦?心脏不疼了哎。】
【这是……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