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请息怒 十五、授技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陈初一早来到地头,把那些带有芽尖的土豆茎块切面在草木灰中滚了滚。

切种作物种植前,用多菌灵或05的高锰酸钾液消毒比较好。

但现下陈初肯定搞不来,这才退而求其次用了草木灰。

草木灰能灭菌抑菌、有一定消毒作用,同时还是上好钾肥。

逃户村后山这片荒地,地力贫瘠,需大量施肥。

这也是陈初眼下头疼的一件事。

他倒是有办法做肥料。

如需要磷肥的话,以动物内脏、虾皮、蟹壳、蛋壳、过期馒头、骨粉等厨余垃圾掺入e菌堆肥发酵即可制作。

可问题是,逃户村的厨余中怎么可能有动物内脏、虾皮蟹壳这种高级货?bigétν

蛋壳?

一个月全村还吃不了几颗蛋,哪来的壳。

过期馒头,就更不用想了

同理,沤氮肥需要的水果皮、甘蔗渣、茶渣、药渣也不可能出现在此。

至于人畜粪肥,同样不是选项。

先不说陈初愿不愿意顶着恶臭掏厕所,即便他愿意,逃户村也不过四十口人,吃的又没有多少油水。

即便大家拼命屙尿,又能攒几斤肥料?

不管是中华传统堆肥法,还是舶来的波卡西堆肥法,总得先有肥才能堆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陈初悠悠道。

却又觉得这个比喻不恰当,连忙‘呸’了一口。

三月上旬,陈初在田里种下了土豆和西红柿。

当月中旬,又把完成了育苗的红薯苗和紫长茄幼苗进行了定植。

到了下旬,在杨震等人的帮助下,又垦出一块新田,陈初用来种了西瓜。

为防止山里的小动物啃噬幼苗,陈初每夜都会起来巡视。

偶有闲暇,就躲进那间窝棚中抄书。

虽然劳累了些,但日子还挺充实。有猫儿在,吃喝拉撒等琐事全然不用他操一点心。

反正回家就有热饭食吃,睁眼就有洗干净的衣衫穿。

随后两个月里,自然少不了浇水、除草、补苗、打枝

陈初本来白净的皮肤晒黑不少,但人也变得壮实了。

天热了以后赤膊干活,大臂和小腹上的肌肉线条已隐约可见。

姚大婶等妇人见了,每每以此打趣猫儿找了头‘累不死的小牛犊’

猫儿听了,就会暂时放下手中正缝制的新衣裳,羞赧低下头,而后默默往田里那道忙碌身影看上许久。

时节来到五月中旬。

桃树根部生出的孽苗已有两尺高,嫩枝也变成了木质,枝丫间已遍布将将泛红的鲜桃。

五月十七这天,陈初领着逃户村一众老少爷们来到桃林旁。

在桃林外选了背风处,支起一口陶锅。

“松香两斤、黄蜡一斤、猪油半斤煮沸,诸位大叔记住这个比例。长子,继续搅”

陈初支使长子不停搅拌陶锅内的浓稠流体,继续道:“然后撤火,待蜡液温度降低至可以用手触碰的程度,便可使用了。”

此时白天气温已有三十度,锅灶旁有些熏人,但逃户村的老少爷们却全都聚集于此。

因为陈小哥要传授大家孽接秘技。

“大家看,把孽苗前端削成扁薄形状,插入桃树伤口上方皮层内,用布条捆绑固定,再以蜡液密封防止杂菌污染,这就形成了一个输送养分的桥梁”

陈初亲手做了示范,然后问道:“有何不懂的,可以问我。”

这孽接手法倒也不难,核心是蜡液配比。

只是眼下不能当即看到已半死的桃树到底能否救活,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哎,这些病重桃树即便能救回来,今年的收成也要打折扣了。”姚三鞭惋惜道。

此时生产力低下,每一份收成已早早计划好了用在何处,桃林收成受损,会直接影响逃户村生活水平。

“收成少了,但我们今年的桃子卖的贵啊。”陈初却笑呵呵道。

“贵也贵不到哪去,每年果子价格左右不过差个一两文。”站在人群里的彭二道。

陈初却道:“彭二哥,我上山那日,不是与大家说了么,有办法把鲜桃变作带字仙桃。”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狐疑神色。

当初大家都觉着他是随口一说,并不太相信世间有这种神技。

就算是有,初哥儿肯倾囊教与大家?

“娘子,这几日我让你剪的小字给我。”陈初转头道。

一直跟在陈初侧后的猫儿似乎早有准备,闻言从布包内拿出厚厚一沓由深色布帛剪成的字样递了过来。

这些字样只福、禄、寿、喜四种。

是猫儿描着字样,剪了几晚才剪出来的。

早些时候,陈初以为现下字体的‘寿’必须写作‘壽’,后来看了《广韵》才知,简写‘寿’字早在汉代已有流传。

杨震看了一会,从陈初手里拿了几个字样,仿着后者做了起来,同时凑近小声道:“初哥儿,这法子成不成啊?别在叔伯面前丢了脸。”

“大郎,听说你明日要去城里?”陈初却答非所问。

“嗯,去采买些盐酱。”

“晚上你来我家一趟。”

“好。”

傍晚时,杨震依约来到陈家。

陈初一家刚吃完晚饭,猫儿见两人有长谈的架势,忙收拾了碗筷,又去灶前烧了一锅水。

热水烧好,猫儿给两人各泡了一碗蒲公英茶,又洗了一捧今日刚从山里采来的构树果、灯笼泡,用木盘装了端来biqμgètν

以蒲公英代茶、以野果为点心。

虽然寒酸了些,但猫儿这待客之道却无从挑剔。

忙完这些,猫儿又去取了件短褐,递给了陈初。

“我不冷。”只穿了一件褙褡的陈初拒绝道。

褙褡类似后世的男士背心,只遮胸背。

猫儿闻言却轻轻皱起小眉头,也不管陈初愿不愿意,径直帮他披上了,还软软抱怨了一句:“官官人莫凭着年轻逞强。山里夜凉,万一吃了冷风病倒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小小年纪的,却跟陈初老妈一样啰嗦。

陈初无奈笑道:“知道了,娘子大人。”

猫儿这才满意的抿了抿嘴,转头往屋里去了。

杨震望着麻利的陈家女主人,不由一阵羡慕,便笑嘻嘻道:“初哥儿,你替我问问弟妹上头可还有未嫁姐妹?”

“怎了?大郎可是想娶媳妇儿了?”陈初笑道。

“废话,野猫夜里尚知叫骚哩,俺如今都十八了,怎会不想娶个知冷知热的婆娘。”

“那便央杨大婶给你说门亲事呗?”陈初理所当然道。

“哎~”

杨震却叹了一声,撇嘴道:“山上就这几户人家,没有年岁差不多的小娘。山下人家谁又愿把女儿嫁进山里?莫说是我,长子比我还长一岁,也没说着媳妇。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其实我也是饿汉子啊。’陈初忍不住也跟着叹了一回。

“不说这些了,你喊我过来作甚?”杨震拈起一颗构树果扔进了嘴里。

说起正事,陈初连忙从衣裳里取了两张写满了小字的纸展开,自得道:“你看看这个。”

抄书也不是个轻松活,因为还要对比《广韵》,把简体改成繁体,费时又费力。

但杨震却微恼道:“你这厮,不知我不识字么!”

“呃”把媚眼抛给了瞎子的陈初,只能把纸张又叠好塞给了杨震,交待道:“大郎,明日你去城里,把这两张纸在牛马市告示栏贴了。”

“啊?贴它作甚?”杨震奇怪道。

“说了你也不懂,等过些日子,咱们卖那带字仙桃,全凭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