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璋和帝看向桌案上那一沓的奏折里,自己动手,直接取出了奏折最下面那一本。
那是许长安入裴家族谱的请封书,本来应该出现在顺天府,可璋和帝让人直接截下,现在这请封书,还在他的案头。
裴珩没有爵位,许长安要入他名下,根本不需要璋和帝同意。
可璋和帝就是将请封书给截来了,还一直压着。
尹公公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请封书,璋和帝时不时地拿出来看两眼。
他也知道,皇上不愿意签字。
若是想要签字的话,一拿来就批了,也不会等到现在,看了又看,就是不批了,那看来,璋和帝就是不想签字。
尹公公见怪不怪,正要出去,璋和帝突然叫住了他。
“尹正……”
尹公公连忙停住:“皇上。”
“你说,这入谱书,你说朕,要不要签字?”
尹公公头皮一阵发麻,他斟酌了下字词,“奴才一切听皇上的,皇上签与不签字,都有皇上的理由。”
这马屁拍的,尹公公自认已经很好了。
签是恩宠,不签也是恩宠。
端看璋和帝的心情了。
璋和帝也许是猜出了他会这么说,“朕听说,你收了个干儿子?”s:ЪiqikuΠet
“奴才该死,奴才没向皇上说明。”
“你为什么会收干儿子?”璋和帝就是想听原因:“你说给朕听听。”
尹公公脑瓜子都转了八百回了,最后才说,“奴才就是想着,等到奴才年纪大了,床前有个人,能真心照顾下奴才,让奴才安享晚年就够了。”
年轻时候不需要人伺候,可年纪大了,没有个真心的人照顾自己,再有钱也过得很凄惨。
璋和帝笑他:“没有血缘的养子,真能养你老?”
尹公公说:“这就要看养子的良心了。互补罢了。年轻的他要奴才现在的提携,年老的奴才要他的善心,权衡利弊。”
“是啊,养的就是养的,哪里比得上亲生的。”
尹公公低头,他也想要亲生的,可条件不允许啊!
“养的也有一点好,他不听话,换一个,也不心疼。”尹公公实事求是。
不比的亲生的,要老爹的命也只能双手奉上。
他其实话里也有其他的意思。
就在这请封书上,璋和帝签字,也不过是做个顺手人情,毕竟这是裴大都督想要看的,一个养子罢了,又不是亲生的,若是哪天不听话,赶出家门就是。
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璋和帝不住地点头,突然又将那本请封书压到了案底。
尹公公:“……”
他就觉得奇怪了,就是个养子,皇上有必要这么提防着吗?
裴大都督,不是深得圣心吗?
他要做的事,皇上半个不字都没有,怎么到收养子的时候,皇上竟然接连不允呢?
尹公公满头雾水地处了御书房,吉祥早就在外头捧着茶候着了,“干爹,累了吧?快喝杯茶,您坐着,儿子给您捶捶腿。”
看到吉祥跪在自己边上给自己捏腿,尹公公觉得很舒服。
那股子疑惑又涌上了心头。
一个干儿子,收了就收了,璋和帝又不损失什么,裴大都督也得偿所愿,那孩子也有靠山,多美的事啊,皇上干嘛就……
想不通啊想不通。
尹公公在这左思右想想不通,璋和帝则望着案底的那张请封书也眉头紧锁。
突然传来一声异响,璋和帝收回了视线,“出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也不知道从哪里飘到了璋和帝的预案前,跪下:“皇上,属下跟踪裴珩到了江南一带,裴珩确实是带人去游山玩水的。”s:ЪiqikuΠet
璋和帝点点头,又挥挥手,“不用盯着了,裴珩这人心机深沉,你们总跟着,会让他起疑心。”
“属下遵命。”
黑影卫刚要离开,璋和帝突然说:“把这个送去顺天府。”
这请封书就是黑影卫从顺天府顺出来的,莫浔到现在还不知道有这封请封书。
黑影卫再次离开,璋和帝的脸,也逐渐变得深沉,眼神犀利,如古井深潭,深不见底。
梅山距离京都几百里之遥,与江南的方向是两条线。
裴珩带着许婉宁,一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看沿途的风景,吃沿途的美食,仿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跟着他的黑影卫,自然不会再跟。
他们一走,裴珩就知道了。
他的暗卫跟在黑影卫的身后,一举一动,裴珩都了如指掌。
裴珩还在喝当地的豆花,上头撒了一把小葱,放了油盐,甚得裴珩的胃口,就因为这碗咸豆花,裴珩多留了两日。
知道黑影卫已走,裴珩又多喝了一碗。
一辆名不见经传的马车,悄悄地离开了,并没有南下,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一路驰骋,往梅山而去。
一晃两天已过,马车风餐露宿,终于在两天之后赶到了眉山山脚。
梅山的山,常年萦绕着一股雾气,只有出太阳的时候,才能驱散一些雾气,山里头物产丰富,山脚下的人就靠山吃山,等没了雾气的时候,就进山打猎寻宝,维持生计。
丢下马车,许迦成了向导。
他带着许婉宁等人,往山脚下的一个村子走去。
“之前,我跟爹进山。就在当地找了一个猎户,那猎户经常进山狩猎,他对梅山的地形很熟,这次能够带上他,咱们在山里能好走些。”
许迦想得很美好,只是……
之前还住了二三十户人家的村庄,如今破败的竟然只剩下五六户了。
而之前,给许迦当向导的那个猎户,竟然死在了梅山。Ъiqikunět
“被野狼撕了。”猎户的妻子半头银丝,“全村的人,只要是猎户,都死了。有人不信邪,往里头走,一去就没回来过,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这山太邪性了,死的死,搬得搬,要不是我家里还有老娘在,我们也早就搬走了。”
猎户生了个儿子,前几年才只有十二三岁,现如今,几年过去,孩子长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也因为要撑起门楣,变得更加地成熟。
听说许迦要找向导进山,猎户妻子连忙摆手:“我们不去了,你找别人吧。”
许迦将钱提到了五十两,猎户妻子抿抿唇,依然不同意。
人死了,钱再多也没用。
许迦没有强求。
毕竟这猎户就剩下一根独苗苗了,要真死了,这家人的天就要塌了。
众人离开猎户家,正打算独自进山。
一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能走这条路,进山的唯一的桥断了。”拦住他们的,正是猎户的儿子,叫齐扬。
“什么时候断的?为什么不修啊?”许迦知道那条路,他当年进山,走的就是那座桥。
“没人修,男人差不多死光了。”齐扬说道:“你们要进山,得走另外一条小路。”
进山的唯一通道没了,小路进山?
许迦觉得很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