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按照既定计划,大军疾行三日赶到潼关之故,是夜,赵旻安排养卒犒赏三军。wwω.ЪiqíΚù.ИěT
赵旻正好趁机,实地考察民生情况。
所以,全羊宴走起!
娄圭发动全体潼关官吏,按照市价购羊。
于是乎,潼关一带,养羊的农户今日皆大欢喜。
他们养了大半年的成年羊都按照市价卖出,等怀孕的母羊生崽、羊羔长大时,则正好是年底正旦之前。
夜幕之下,随着一堆堆篝火点燃,烤肉的香味儿便弥漫了整个潼关城。
随后,飘遍潼关城的,则是羊杂汤、羊骨汤之鲜香。
潼关一带,如今有数千户、近三万人口,他们负责屯潼关内外三万亩良田。
赵旻与谋士们商议之后,索性派出兵卒,为每户百姓都送上一罐熬得乳白、香浓的羊杂汤。
因此,是夜,潼关城的欢呼声,声震四野。
大军休整一日,到第三日清晨,于禁留下娄圭率五千兵卒守潼关后,便随赵旻一同赶赴长安城。
庞德自然也随军同行。
已废弃的函谷关与新建的潼关之间,便是函谷道。
函谷也正因此而得名。
这两座父子雄关,恰好位于函谷两端。
大军经过狭长而又深邃的函谷之后,迎面而来的,是开阔无垠的八百里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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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一路向西,疾驰一个多时辰后,华阴城便远远在望。
这也意味着长安城已不远。
大军通过函谷道后至此地,沿途但见阡陌交通、农夫遍野,沿官道兴修的灌渠,在田垄之间纵横交错,如血脉一般滋养着关中这片八百里沃土。
然而…
此处与潼关外迥异的是:
这条自洛阳至郿城、东西长达千余里的黄土官道上,从过了函谷道开始便车水马龙,往来商队不绝于途。
赵旻思及临行前,与颖川一群糟老头子商定之事后,哈哈一笑便疾驰上前,滚鞍下马,抱拳后,以一口地道关中话,问其中一名赶车的壮年汉子。
“敢问大兄,此货自何处运来?又欲运至何所?”
那汉子一见赵旻头束刘氏冠,身着蜀锦袍,又见其人相貌俊秀、气度非凡…兼且,其人身后那…显而易见,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是以,这汉子心中忍不住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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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先将马车停到路旁,旋即下车深深一揖,同样以一口地道关中话问道。
“敢问郎君可是自潼关而来?”
赵旻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非也,大兄,某本为京兆长安人,在河东任县尉,因政绩上佳而升职,今欲赴武都郡任一县县长也。
某经过潼关时,适逢潼关守军欲至长安,便与某同行一程。某已有二三年不曾返乡,敢问大兄,关中今如何?”
那汉子不疑有他,肃然起敬道:“不曾想,郎君年纪轻轻,竟已是令君?失敬失敬!
郎君有所不知,今满使君重农事之余,亦兴货殖、重百工,且满使君麾下能人众多。
俺因去岁自武关进关返乡熟知道路、且略通文墨之故,受雇于长安车马行,侥幸任队长之职,负责率车队运送许都至长安之货。
郎君今既为令君,俺便实不相瞒,今武都郡亦通商路也,然需经大散关方可。
俺仅负责运货至沿途之洛阳城、弘农城、华阴城、长安城各车马行,待各车马行行主接收后,俺便不再过问。
然据俺所知,许都至长安沿途出货量皆极大,俺这一趟运完,尚需尽快装货返程。”
赵旻听得有些懵。
“不知大兄在何处装货?”
“长安、中牟两地。一往一返,需二旬之久。”
这下赵旻听明白了。
中牟县是颖川工坊的货物集散地;而长安县则是汉阳三郡工坊的货物集散地。
这汉子所谓一往一返,指的是中牟到长安打个来回,也就是给沿途各大城车马行补两次货。
中牟县距颍川郡治所阳翟不远,济水大渡口官渡,便位于河南郡中牟县。
诸君没概念?后世郑州著名的大批发市场,便位于汉末的中牟城中。
中牟交通,可谓四通八达。
由此可见,颖川士族中,能人众多。
赵旻试探问道:“大兄此行业,似乎甚累也,不知薪俸如何?”那汉子得意一笑:“令君休怪俺无礼,令君这千石之俸,尚不及俺也。便是俺车队中车把式好手,亦可达六百石之俸也。”
赵旻瞠目结舌。
虽说东汉官吏都不纯靠自己的俸禄为生,但平心而论,东汉官吏俸禄,在历朝历代中,绝对处于较高水平。
小县县长,俸禄是六百石,按照后世粟价计算,相当于每月接近五千块。
所以,比不上高薪养廉的北宋。
在北宋,知某县是差遣,也就是职事官;
寄禄官应是从五品(知京县祥符县、开封县,妥妥的绯袍大佬)到从七品。
咱就按正七品算…注意,在北宋元丰改制之前,正七品文官绝对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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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冗官严重的北宋,八品、九品文官多如牛毛。
若此人没有馆职、爵位、勋职和阶职的话,寄禄官的月俸大约是五贯钱,职事官还有三贯到五贯钱不等,视县而定。
此外,各种补贴也要算上…
总之,即便此人没有阶、馆、勋、爵这四职,一个月仅仅固定工资,至少也有八千块。
若是武官…那虽然您地位比文官低不少,但工资比同品文官高耶!
在北宋做官,高工资!
言归正传,这汉子,包括车把式在内,都属于汉末的高收入人群。筆趣庫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相当于后世送货的司机兼扛大包的!
所以说,古代送货的车把式兼苦力,都这么挣钱吗?
那汉子笑着作揖:“郎君勿怪。俺这一车货,可载近四十石。若临近长安或中牟之某城急需补货,车把式尚需加运。故俺等所挣,皆血汗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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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凉州这种边鄙之地。
那些边郡豪族,大多都是有奶就是**不义之徒。
因为凉州环境太恶劣,条件太艰苦!
这里是天然的内卷之地。
而据满宠汇报,除河西走廊四郡之外,凉州诸郡皆已覆盖车马行,包括金城郡和陇西郡在内。
汉阳三郡的工坊,产能甚至一度有些紧张,所以曾需从中牟调货补充货源。
一念及此,赵旻对此番出征,信心再次大增。
因为,汉阳三郡的工坊,只是赵旻、荀彧等人在凉州的一个试点而已!
赵旻翻身上马,返回军阵。
见众猛将、谋士巴巴地望着自己,赵旻哈哈一笑。
“有好消息!某等先至长安!待见到伯宁再详谈!”
近八万骑兵,浩浩荡荡赶到长安城外十里亭时,已是当日酉时中。
满宠、徐庶、孟建和张既四人,同样出城十里相迎。
张既如今是大散关令,受马腾所托,前来长安城见赵旻,与赵旻协商作战计划。
其实,马腾并不清楚,去年张既出使时,便已暗中投靠赵旻。
只是二人皆未说破而已。
张既身为能吏,综合素质不在梁习之下。
从陈寿先生将张既、梁习编为同传,便可见一斑。
他们的合传又被称为曹魏刺史传,传首为刘馥。
其中刘馥、司马朗、温恢和贾逵都是关系户,能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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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系的梁习和张既,能与这四人合传…
这已足以说明问题。
此时此地,张既便提出来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作者题外话】:赵旻与那群糟老头子商议之事,请恕云某卖个关子。
北宋元丰改制之前,官分为官、职、阶、馆、勋、爵六种。
咱们拿文忠公欧阳修欧阳永叔举例。
太师、中书门下平章事、康国公、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观文殿大学士。
太师是寄禄官,平章事是宰相,也就是欧阳文忠的职事官;
开府仪同三司是阶,上柱国是十二转之勋,观文殿大学士是宰相离任后特封的馆职,包拯的馆职就是龙图阁大学士;康国公是爵位。
这就是欧阳文忠的官…
复杂不?
这就是赵三郎,也就是赵光义折腾出来的东西。
刘馥这个曹操所置扬州刺史,也就是妥妥的关系户…
其人居然位于《魏书卷十五》之卷首。
这一卷,又被称为刺史卷。
同卷的,有兖州刺史司马朗(司马懿之兄)、并州刺史梁习、凉州刺史张既、凉州刺史温恢(西晋重臣温羡之祖)、豫州刺史贾逵(西晋开国功臣贾充之父)等人。
一言蔽之,除了梁习、张既,都是关系户。
《魏书卷十五》的性质相当特殊。
以陈寿赞语来看,这一卷属于刺史列传。
然而,入选的六位刺史(刘馥、司马朗、梁习、张既、温恢、贾逵),其子嗣基本都在魏末晋初显赫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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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季以来,刺史总统诸郡,赋政于外,非若曩时司察之而已。--《魏书卷十五》赞语
刘馥子刘靖是征北将军,刘靖子刘弘是西晋荆州刺史、车骑将军。
(刘弘)以旧恩屡登显位。自靖至弘,世不旷名,而有政事才。晋西朝之末,弘为车骑大将军开府,荆州刺史。--《晋阳秋》
司马朗是司马懿之兄,其子司马望(过继自司马孚)是西晋的司徒、大司马。
义阳成王(司马)望,字子初,出继伯父(司马)朗,宽厚有父风……武帝受禅,封(司马望)义阳王,邑万户,给兵二千人……拜大司马。--《晋书义阳成王传》
贾逵之子贾充、温恢之子温恕、温恕之子温羡亦显赫于晋廷。
(温)羡字长卿,汉护羌校尉序之后。祖(温)恢,魏扬州刺史。父(温)恭,济南太守。兄弟六人并知名于世,号曰“六龙”。--《晋书温羡传》
帝甚信重(贾)充,与裴秀、王沈、羊祜、荀勖同受腹心之任。--《晋书贾充传》
至于张既家族,曾因卷入权力斗争而一度受到打击(见《夏侯玄传》)。
然而,张缉(张既之子)之孙张殷,在晋朝官至梁州刺史,虽远不及前其人显贵,但也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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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雄)遣李国、李云等率众二万寇汉中,梁州刺史张殷奔于长安。--《晋书李雄载记》
另外一个例外就是梁习,《魏书》记载其子梁施袭爵,这一家族在西晋初年的情况不明,不过以同卷人物为参考,应该也颇为显贵。
(梁习)薨,子施嗣。--《魏书梁习传》
换言之,陈寿记载的六位刺史,其实都是“父凭子贵”的人物,并不能完整、客观地反映出当时的实际情况。
纪传体史书的修撰原则,一般奉行“以事类相从”。HTtρsΜ.Ъīqiκυ.ΠEt
即将同类型人物归入一卷。该卷的卷首人物,通常又在同类人物中最具代表性。
列传之体,以事类相从。--裴松之
比如荀彧位于《魏书卷十》,也就是曹魏开国功臣传之首;
程昱位于《魏书卷十四》,也就是曹魏开国九卿传之首;
张辽位于《魏书卷十七》,也就是曹魏五子良将传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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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位于《蜀书卷六》,也就是季汉五虎上将传之首;
周瑜位于《吴书卷九》,也就是孙吴四大都督传之首;
以上皆属此类。
这就引出一个问题:
刘馥这个次要人物,凭什么在《魏书》中占据主要地位?
显而易见,刘馥的功绩,比梁习、张既差远了!
有鉴于此,刘馥凭借寥寥无几的勋业,在该卷之中力压诸人,位列卷首,也便更加显得不同寻常。
最大的可能,便是刘馥出身于曹昂生母刘夫人之宗族,因此凭借魏室外戚的身份,得到了地位方面的加成。
这就好似《魏书卷十六》的卷首人物任峻。
其人论功勋不及杜恕祖孙,论名望不及郑浑兄弟,但偏偏可以力压群雄,高居首位,其原因无外乎任峻是曹操的从妹夫。
(曹操)表(任)峻为骑都尉,妻以从妹,甚见亲信。--《魏书任峻传》
考虑到陈寿的《魏志》是以王沈的《魏书》为底本,可知在原始版本的魏朝国史中,刘馥等人的位次安排或许便是如此。
概而论之,无论是“多为时讳”的狗贼王沈,还是具备“良史之才”的陈寿,在历史书写中,均不免受到当时环境的影响。
但不同于王沈那个狗贼,陈寿先生选择草蛇灰线。
所以说,不带脑子读历史,反过头来骂用心读历史者,这样真的好吗?
这几日连续加工作,导致云某总不得不用手机码字、上传,因此明后天均一更,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