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柽今日没有出门,他清晨起来简单吃过了早饭,便又走去监军司后面树林中。
这一次他提了根蜡杆子,丈八的劈挂大长枪。
不知为何,那夺命十三剑再次开始蠢蠢欲动,他实在有些压不住境界了,夺命十三剑能直接提升境界至大宗师,但他知道,以他此刻状态一但进入大宗师,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走火入魔。
从剑走火,从剑入魔,乃为剑魔。
入魔一事,丧失神智是肯定的,还有可能会大开杀戒,变得喜血近腥,以残暴手段取乐。
当日方腊强练苍穹变第七路,便走火入魔,完全失去自我,虽然武艺一时精进,但丧失理智,着迷于杀戮,就连自家妹妹都不认得。
这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一但发作起来,轻者残废不起,重者便要直接去了性命。
这可绝对不是好玩的事情,尤其眼下于外带兵之时,若果真武艺入魔,身旁无人能施救压制,恐怕会出现大事。
可赵柽此刻已是准大宗师,又得什么样人在身旁才能帮忙施为?怕最后也只有靠自家一个。
所以今日又感觉夺命十三剑有些隐隐欲试,立刻就拿了长枪往去树林之内。
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眼下手上只有融合百家自创的绝艳枪法,能和夺命十三剑争上一争,看看能不能暂时压下这第十三剑,还有反复都想突破的大宗师境界。
进了树林,赵柽开始练枪,只练那一路绝艳枪法。s:ЪiqikuΠet
这枪法极正,乃是取的世间诸般枪法之长,没有什么邪诡之艺,走的是最光明浩荡之途。
所以这路枪法赵柽创出来后,从各方面弥补了他自身的短处不足,这绝艳枪法就似枪招起手时的大架子一般,支撑起他所有技艺,仿如自身的武骨,让他旁的武艺在身上有了根基之地。
之前在柔狼山中追杀元镜,一是他手上无枪,二是被地形限制,那林内树木密集,甚都难以转身,枪法无从施展,所以便也没有使用。
否则,换一个空间地势,拿枪在手,他绝对不相信元镜能够跑掉,毕竟他虽然是以半步大宗师境界创造的绝艳枪法,可这绝艳枪法自身却有着近乎大宗师的质地。
事实上,如果没有绝艳枪法作为他自身的武艺骨架,那么只凭夺命第十三剑还不足以让赵柽冲击大宗师境界。
只不过绝艳枪法乃是至正的本领,所以在境界之上为被动辅助筑造基础,一切都还要赵柽自身亲自去动作施为。
但绝命第十三剑不同,这剑纯粹就是为了破坏杀戮而生,既然得到了绝艳枪法的根基,那么便自家不停地要去冲击大宗师境界,赵柽根本都阻止不了。
这便是他所谓的无法彻底掌控此剑,唯恐上了境界后反噬,乃至走火入魔,最后丧失神智,性变噬杀,铸下大错,追悔莫及。
所以他势必要压这剑,用绝艳枪法去压,绝艳枪法作为他此时一身武艺的大架,理论上是能够压下夺命第十三剑的。
赵柽在树林内将一路绝艳枪法打完,果然身上清凉起来,燥热之意慢慢去掉,就是头脑也变得更加清醒。
但这种情况维持的时间不长,也就个把时辰左右,他还没等回去府内前面查看军情,便再次躁烦起来。
没奈何,只好继续打绝艳枪法,这次想着一次怕是不够,便多打几遍,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中午。
赵柽提着枪杆走出树林,看见不远处元缨和白家兄弟都在翘首等候,不由纳闷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元缨道:“弟子担心师父……”
“王爷,属下兄弟也惦记公子……”
赵柽闻言立刻冷了脸,这三個怎么婆婆妈妈的,惦记担心他做什么?他又没有如何。
“胡闹!”赵柽一甩袖子:“本王好好的,要你们惦记担心做甚!”
“师父,我,我……”元缨期期艾艾地道:“我觉得师父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和以往不大一样……”
“嗯?”赵柽皱了皱眉,目光疑惑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又转向白家兄弟:“你两个也是这么想的?”
白霸急忙道:“属下觉得公子是不是这段时间有些太过劳累了,才举止与过往相径庭?”
白战道:“公子,属下看也是这样,是公子太过操劳了吧,才,才有些不太一样?还请公子保重身体!”
赵柽闻言微微沉吟,他自己本来并未觉察哪里不妥,但此刻听三人意思,似是自己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与以往完全不同,这才引起三个的担心。
应该自家已经受到了夺命第十三剑的影响,只是还未自知,不过三人却已经看了出来,不明究竟,这才出言提醒。
赵柽想到这里深深吸了口气,这夺命第十三剑混乱狂暴,杀戮凶残,一但被其影响,哪怕并未到走火入魔地步,可也会刺激人的性情,让人变得与正常时候不同。
他虽然压住了这剑法,压住了没有晋升大宗师,可多少还是可能受到了刺激,乃至有些和以往相比迥异。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声音毫无感情地道:“知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本王没事!”筆趣庫
看着赵柽一副冷漠的形态,元缨心说,师父你真的没事吗?没事儿怎么还这副样子呢?
赵柽也不管他们三个,将大枪杆随意一丢,然后背着手往前面走去。
三人望了一眼,元缨抬脚踢起枪杆拿起来,低声道:“师父他……”
白霸道:“公子应该知道了自家的不对。”
白战道:“公子肯定有所察觉了。”
元缨道:“可是,可是……”
赵柽在前面听得他们话语隐隐约约传来,不由冷哼一声,觉得三个有些小题大做,胡乱担心了。
他压住了不晋升大宗师,就不会走火入魔,被剑法刺激影响些许,还不是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没法对他们说罢了。
去到前面堂中,赵柽想了想,开始写信。
如今虽然还没有军报消息,说兴庆府派出铁鹞子过来会州,但赵柽估计此事八九不离十,几是必然。
否则他也不会这段时间研究破解铁鹞子的方法,加紧训军。
他琢磨铁鹞子不会来得太晚,毕竟兵贵神速,那么就要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如今探马都已经撒出去一百五十里之外,一但有消息立刻便会回来禀报。
他此刻的信是写给凉州吕将的,洋洋洒洒足足写了三页,主要针对上次吕将说的“兵出子午谷”之计,做出些查漏补缺的看法,让吕将提前做好准备,将此策设计完美,好能够随时出兵行事。
写完信后,赵柽又思索一会,然后叫来周骁徐年两人,嘱咐一番,让两个带着骑兵第一卫第二卫,又点了三卫、四卫,一起前赴凉州。
如果条件符合,时机恰好,那么吕将会确行奇袭兴庆府之计,到时必须得有骑兵配合。
而且骑兵至少要达到五千人以上,不然不能成事。
三国之时,魏延的兵出子午谷设想,就是带五千精兵直袭长安,想要先一步拿下长安城,然后诸葛亮于另外一线配合,直接破灭魏国。
所以这种情况,至少须得五千人,甚至五千人都未必够用,毕竟今非昔比,虽然当年长安乃大城,但那毕竟是过去,三国时的长安未必有现在的兴庆府大,也未必有现在的兴庆府城高坚固,这些城池千百年来,都是在不停地扩建修葺,当年的长安和眼下的长安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柽这边还要应对即将到来的铁鹞子和步跋子,能给吕将那里派去的骑兵不多,连着后方敷川、卓啰那边再抽出来些,倒是勉强可以凑够五千,剩下想要多带人,那就得吕将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赵柽此时马多,兵不能再给,那就又给吕将多拨了一千匹战马,让周骁徐年带队,拿着他的亲笔密信,即刻出发往去凉州。
至于吕将能不能多凑军兵,那就看他自己的本领了,赵柽在信中也说一切都由他自家做主,眼下战时,不必事事都请示汇报,尤其李察哥带铁鹞子若来会州,倘对方兵多围城,那消息不通,更得他自己见机行事,制订策略了。
看着周骁徐年二人离开,赵柽出了口气,从堂内走出,接着带上校兵,前往城外观看藤甲训军……
城东古泉寺,这时已经是下午,佛殿之后的方丈禅房内。
一名高大老者盘膝坐于蒲团之上,看着前方一个佝偻老僧。
“二十年未见,陆兄弟别来无恙啊!”
“阿弥陀佛,竟是元兄,昔日老衲听说元兄远行波斯,什么时候回来了大夏?”
高大老者闻言笑了笑,他不是旁人,正是元家的老祖,大宗师元神。
当日在元庄后面草庐,元神思来想去,觉得元极还是当救,只是救元极不好掺和进军国之事,那便只能亲自出手了。
他本打算自己一人来会州,可元镜却非要跟来,言是要报当日柔狼山中赵柽侮辱之仇。
元镜身为半步大宗师,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世上罕有的武艺,便是整座白高大夏国内,超过她的怕也没有一掌之数,所以元神只略做思索,便答应了下来,毕竟一个半步大宗师,可是极强的助力了。
然后就是想办法进入会州城内,会州城的古泉寺有元神故人,他便想走这条门路,可会州盘查严谨,这门路并不好走通,最后还是元镜动用悲风堂力量,寻找到给古泉寺送粮的商户,这才借此混进了城中。
这古泉寺的主持方丈,乃是元神旧识,也是武艺高手,元神有借他之力的意思,所以进了寺中后,便直接寻找过来。
“老夫最近几日才从波斯返回。”元神点头道:“陆兄弟这二十年间可好?”
老僧神情枯槁,摇头道:“元兄叫错了,哪里还来得陆兄弟,老衲玄苦是也!”
元神闻言哈哈大笑,再次点头:“不错,陆兄弟早就遁入空门而去,现在只有玄苦大师了。”
老和尚唱了句佛号,道:“眼下会州城刀兵军事,兵荒马乱,元兄这时前来总不是为了看我吧?”
元神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了,玄苦大师且听老夫慢慢道来……”
半晌之后,元神说完此番来意,对面玄苦和尚却闭嘴不言。
元神瞅他皱眉道:“莫非玄苦大师不肯助我?”
玄苦又待片刻,这才缓缓答道:“元兄此言差矣,非老衲不肯相助元兄,实在是这一寺僧人无辜,若事情走漏,怕是他们难活啊。”
元神道:“成或不成而已,又怎会走漏风声?”
玄苦道:“元兄说得简单,元兄可以来走如风,可老衲早便扎根寺中,真出了事情,怎会不被查到?”
元神看着他淡淡道:“玄苦大师当年乃我大夏出名刺客,更是半步大宗师境界武艺,半步大宗师境界的刺客,只怕真正动起手来,比大宗师也不遑多让,就算失败了,又有谁能查到!”Ъiqikunět
玄苦闻言只是摇头,并不说话,也不看元神。
好半天元神冷笑道:“看来玄苦大师并未改当年的习惯,没有好处,不肯出手?”
玄苦闻言急忙开口:“元兄这是哪里话,当年蒙元兄救命之恩,尚无以回报,又怎肯贪图东西才会出手呢。”
元神瞅他,慢慢道:“老夫在波斯二十年,会尽三教一宗的高手,更是结识波斯最神秘的刺杀组织鹫巢,与鹫巢的首领霍山颇有来往……”
“霍山?”玄苦忽然插嘴道:“可是山中老人霍山?”
元神微微眯眼:“正是山中老人!”
玄苦忙道:“听闻霍山最擅暗杀行刺,一身武艺暗夜行走,已入化境,元兄,此事可否为真?”
元神看他,微微露出一抹揶揄:“当然为真,而且我与霍山交往,惺惺相惜,互传武艺,得到他一部绝学暗夜经。”
“暗夜经?”玄苦原本枯槁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红润:“可是暗杀类的武艺?”
元神道:“正是暗杀武艺,只不过此武与我所学相悖,所以一直未练,玄苦大师此番若肯相助,老夫便将这暗夜经送与你了!”
玄苦闻言嘴唇抖了抖:“元兄,此事说定,可不能反悔!”
元神点头,微微一笑:“不反悔,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