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山楼今年重新修缮过,这老板在原本的顶层之上建了一座凉亭,亭子八方翘檐,站在里头刚好能遥望到东方太极殿,每当落日时,日头嵌在太极殿之上,宛若一颗巨大的明珠,流光溢彩,耀目生辉。
八角亭中轻纱垂落,朦胧缥缈,白日的阳光筛过,便不那么刺眼了。
今日宋明珂为汤付霜包下了这八角亭。
“小汤弟弟。”
杨潜就坐在汤付霜旁边。他笑眯眯地举杯道:“哎呀,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白面馒头似的人,没想到啊,我现在看明白了,你才是真的狠人啊。”
汤付霜疑惑:“什么叫白面馒头一样的人?”
“就是能搓圆捏扁,好拿捏。”小夏好心地解释。m.bīQikμ.ИěΤ
见汤付霜笑眯眯地看自己,杨潜赶紧举手道:“不是啊,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心性纯良,像白面馒头一样纯良。”
小夏翻白眼。
于愿也道:“你们还真就别惊讶,我早就知道,公子他不是善类了!”
“没错。”
荧惑捏着下巴道:“我头一次见这小子就知道,他是个阴险狡诈的,天生就该进飞花卫。”
汤付霜:“……”
这是夸赞吗?是吗?不是吗?
不过,他没说什么,敏娅倒是先急了。她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有点蹩脚道:“你们,你们别骂他呀!”
杨潜拎着酒杯道:“嘿,你这小丫头,这还没嫁呢就护上了?”
敏娅抱住了汤付霜的脑袋,就好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
“总之你们就不许骂他!”
她的怀中温软又幽香,汤付霜耳根一红,眼睫毛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杨潜摆手道:“行行行,不骂了不骂了,怕了你还不成?小汤弟弟他简直是高风亮节、光风霁月,神仙一般的人物啊,我等惭愧惭愧。”
敏娅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很显然,单纯的异族小公主并不能听出杨潜话里的阴阳怪气。
而此时,一直沉默的祁连仙突然说话了。
“是啊,汤公子在陶州可是十分威风的,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了。”
席间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汤付霜在陶州干的那点事,京城的飞花卫早都知道了,也就单纯的敏娅没听到任何风声。
敏娅好奇道:“怎么啦怎么啦?你在陶州干了什么大事呀?”
汤付霜用酒杯掩唇,拿眼刀去戳祁连仙。
祁连仙笑着对他敬酒——谁叫他指使他来着。
汤付霜温润道:“你想知道,回家再说给你听。”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听。”
敏娅拽着他的袖子撒娇。
汤付霜没法子,只能向宋明珂求救,结果宋明珂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们说话,只专心地和沈承聿对酌。
他只能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借用了一下长公主的威风,而已。”
祁连仙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啊,当时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别说是梵离和丹枫二位姑娘了,就连我一个男子……”m.bīQikμ.ИěΤ
“咳咳、咳咳咳!”
汤付霜狠狠地咳嗽。
敏娅眨眼睛道:“谁呀谁呀?梵离和丹枫是谁呀?是谁呀?”
“就是……”
祁连仙还想火上浇油,就被宋明珂打断了。宋明珂端着酒杯道:“行了你,去一趟陶州可把你的怨气儿都给撒出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滚出去叫掌柜的添酒。”
祁连仙:“……”
就算忤逆谁,他也不敢忤逆宋明珂啊。于是他只能讪讪地起身,叫掌柜的添酒去了。
敏娅还在抓着汤付霜不停地问:“到底是谁呀?是谁呀?”
“我认识吗?长公主认识吗?”
汤付霜见同僚们都幽幽地盯着自己,只觉得自己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们估计都以为,自己和那两个花魁有什么首尾了。
汤付霜琢磨了一下,道:“那我如实告知你,你……你别生气。”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敏娅哈哈一笑,摆手道:“你放心吧,我们海萨尔的女孩子都很大度的,连男孩子都夸我们,心里头能跑马呢!”
众人:“……”
这只是说她们心大吧?
“好,”汤付霜握着她的手,道,“你也知道,我去陶州是为了调查私盐。陶州的长史在青楼养了一个女人,我为了让他露出破绽,就……”
敏娅心中已然感觉到了不对。
“就什么呀?”
“就……嗯,闹了一番,之后那长史死了,青楼的老鸨就把那女人和另一个花魁送到了我的房中。”
随后汤付霜严正道:“你放心,我绝对、绝对没有碰她们一根手指头!”
他伸出三根手指。
“我对天发誓!”
敏娅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她眼睛一红,甩开了汤付霜的手,兔子一样地跑掉了。汤付霜怔在原地,一只手放下也不是,举起也不是。
杨潜抬脚踹了他一下。
“你小子,愣着做什么,赶紧追啊!”
汤付霜就赶紧去追了。
外头传来了敏娅委屈的哭声。
宋明珂担心他们,便叫玄烛和荧惑二人出去瞧了。杨潜嘿嘿一乐,道:“这孩子也是,怎么这样实诚?小娘子一瞪眼,他倒好,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出去了!”
宋明珂斜眼瞥他。
“怎么?你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瞒着阿芸?”
杨潜举手投降:“没有,绝对没有,自从成亲了我可就再也没睡过别的女人了。”
宋明珂低声道了一句粗俗。
没想到,沈承聿突然贴了上来,低下头和宋明珂低声咬耳朵。
“长公主明鉴,我也是如此。”
“一直都是。”
宋明珂脸一红,把酒壶塞进了他的手中。
“喝你的酒去吧。”
沈承聿为她添了酒,却见她又沉思了起来,便低声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