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竖起了个大拇哥道:“大人自然是这大渊的翘楚,文官中的典范,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岂容他人轻视?”
迟允摇了摇头,他道:“二品?”
秦正广尚且不能为所欲为,更何况是他这个区区二品的御史大夫!
一想到白日里,公孙鸣那绵里藏刀的口吻,迟允就恨不得剐了这无能的自己!
如果他是左相,那么今日的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公孙鸣还会用那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吗?他必然不敢忽视自己话语中的重量。
现在的自己,面对着公孙鸣的挑衅,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没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许泽道:“朝中趋炎附势有眼无珠者太多了,大人您不必和他们计较——大人快去沐浴吧,一会儿热水就凉了。”
迟允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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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京外县。
县衙门口。
一大清早,这县衙门口就挤满了人。仔细看来,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颜色简单的布衣,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怒色,似乎是在等待着里头的人出来给个说法。
冬日的清晨,连地上的草植都散发着一股雾气。汉子们站在门口,大声地交谈着,大家呼出来的哈气像是一朵朵白云一样,很快便散了开来。
“太过分了。”
“是啊。”
“怎么能这样?”
他们议论着,领头的江寰宇道:“兄弟们,这一次,他们这些人再想装死也是不可能了!咱们必须得要个说法!咱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他们连军饷和抚恤都不给我们发,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没错!”
“王大哥!”江寰宇说到激动处,对一汉子道,“王大哥的好兄弟,就在准丹之战中牺牲了,这兄弟家中只有一六十五岁的老母,结果人家连半个子儿的抚恤都没收到,王大哥我说得对也不对?”
“对!没错!”
江寰宇神情愤慨,似乎是真的为这些无处伸冤的汉子们鸣不平。
江寰宇说到这里,感觉大家的情绪已经差不多了,便阔步上前,就要往里头去。衙役们见着这乌泱泱的一群人,早就进去通传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县令却是半天没出来。
几个人又闹了半天,这些汉子们本就是在军营当中待过的,再加上刚打了场仗,大家的心中都残留着暴怒肆虐的情绪,所以有些人甚至和衙役对冲了起来。
江寰宇这时却偷偷地藏进了人群中不说话了。
刚到衙门的沈承聿等人,远远就看到了这混乱的样子。
沈承聿也没说什么。他身边还跟着勋贵新进红人元小飞——这得了跳荡功的大功臣最近在京城可是抢手得很,有无数媒婆上赶着说亲不说,托了沈承聿的光,还认识了不少勋门子弟。
大家都看得出来,沈承聿这是开始培养自己的新副将了。
元小飞十分机灵,他在沈承聿身边待得不算久,却已经能够看清眼色行事了。他看了看沈承聿,却见沈承聿点了点头,便赶紧小碎步跑了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元小飞的老家也在这县城之中,所以不少汉子都认出来,这人是元小飞。他们之中有人道:“小飞,你来得正好,你看你最近多风光啊,所以你是不是也能见到这县令一面?”
元小飞奇道:“见县令做什么啊?”
“咱们这,军饷和抚恤都被克扣了,咱们这说什么都得要回来啊!”
“是啊,我家中还有两岁的幼儿,没钱这日子可怎么过!”
“我这一家老小也等着我去养活呢!”
“等会等会,”元小飞安抚着大家,道,“大家不要着急。关于抚恤这事儿啊,都是朝廷的户部直接把银子拨下来的,你们找县衙也没用啊。”
“胡说!他是咱们当地的官,不找他找谁去!”
“就是!”
元小飞有些无奈。
这些当了兵的人,往往都是听上头的吩咐办事。下了战场,大家都是安稳过日子的平头百姓,他们又有谁会特意了解这官场上的弯弯绕呢?所以元小飞倒也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元小飞!”
江寰宇皱眉,上前道:“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在京城混得好了一点,就能在这里糊弄兄弟们。兄弟们就是想要自己的钱而已,你阻拦大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和元小飞说话的汉子们便陷入了迟疑。
元小飞这些日子吃香喝辣,过得还算快活,但是估计是那好的东西吃了太多,火气也大。他瞧见了江寰宇,瞪着眼睛道:“好哇,老子上次在军营里没把你揍出毛病,我还觉得怪可惜的,你今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娘!”
“我**娘!”
元小飞呸他:“我还要**姐!”
江寰宇气疯了,他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挥舞着拳头就朝着元小飞的面门打去,元小飞侧身躲过,一个回旋踢直接把江寰宇给踹了个狗啃泥。
江寰宇眼前一黑,疼得龇牙咧嘴。
“小飞。”
沈承聿走上前来,道:“当街斗殴,成什么体统。”
在沈承聿跟前,元小飞的气焰立刻就被掐灭了。他垂下头道:“将军我错了。”
沈承聿颔首,叫他在一边候着。江寰宇还没等站起来,抬眼就看到一双黑色的描银高腰皂靴停在了自己眼前。他微微抬头,就对上了沈承聿深邃的眼睛。
江寰宇吓得赶紧爬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道:“将、将军。”
沈承聿不再看他,只是颔首。
江寰宇哪里还敢说话,他灰溜溜地站在了一边,眼睛却是不老实地一直往沈承聿的身上瞧。
这些穿着布衣的汉子,官衔不高,自然没见过沈承聿。但是看着这个人,内敛深沉,甫一到场就仿佛是天生的掌权者一般,再加上那种肃杀的气场,就算这些人再笨,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元小飞上前,简单地给沈承聿陈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