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今日无须轮值,所以沈承聿便直接回了安北侯府。走到了老夫人的屋前,沈承聿突然想起什么,对林冬道:“他们两个呢?”
林冬愣了一下:“二小姐和三少爷?”
沈承聿点点头。
“还在祠堂关着呢。”林冬道,“老夫人倒没说什么,可也没消气。”
沈承聿点了点头,推开了门,见老夫人用完了早饭,正坐在窗边逗鸟。
“祖母。”
沈老夫人见沈承聿回来了,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她道:“回来了,可用过早饭了?”
沈承聿点了点头,道:“二妹和三弟还在祠堂?”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在呢,有空你便去好好劝劝他们,这是两个祖宗。”
“差不多就放出来罢,我会多教育他们。”
“行,”沈老夫人摆了摆手,“既然你开口了,就去把他们带回来罢,不让人省心。”
沈承聿又与沈老夫人又聊了几句,便告退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沈承聿刚坐下,林冬便道,“对了,大人,您要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沈承聿褪外衣的手一顿,随即道:“怎么说?”
林冬道:“属下最近找了几个消息灵通的勋门帮了忙,终于查出来,前几日与长公主打招呼的人是赠香阁的花魁寒兔仙子,只是这花魁是大宣的探子,整个赠香阁都是大宣扎在大渊的钉子。赠香阁真正的主人是公孙昊。”
沈承聿“嗯”了一声,又道:“公孙昊是什么人?”
林冬道:“公孙昊是宣国三皇子,被他的二哥宸王公孙鸣谋害逃到了大渊,已经蛰伏了数月。”
沈承聿原本已经拿起了一纸公文,听到这里,他眼睛看着上头的字道:“长公主独自去了赠香阁,就是去见了这个人?”
“应该是的。”
沈承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
从前他沉浸在公务中一待便是一上午,从来不会觉得枯燥或是烦闷。但现在,沈承聿只觉得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沈承聿又想到了她与杨潜有说有笑的样子。
他干脆把手上的书文扔到了一边。林冬敏感地察觉到了沈承聿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要去问问长公主吗?”
“如何问?”沈承聿向后一靠,手臂搭在软枕上头,“你觉得她会是那种随意与男子单独见面的人?她有自己的目的。”
林冬:“……”
是啊,道理您也懂啊,那您烦躁个什么劲啊?
林冬挠挠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承聿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冬以为他要睡着了,沈承聿这才突然道:“备车,我要进宫。”
林冬愣了一下,他家大人刚下了朝又要进宫,估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想和皇上说了。于是他不敢耽搁,赶紧应了,便屁颠屁颠去备车了。
正常情况下,一个大臣想要面见圣上必须先递折子,得到了允准,做全了进宫的准备,沐浴更衣熏香一应完成后,才能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进宫。
然而到了沈承聿这个地位,再加上他与皇帝的关系,他想要进宫,是没人敢阻拦的。皇帝也曾亲口下过口谕,沈承聿见他不必提前上报。
沈承聿一路畅通无阻,遣了人前去通传,这才得到了消息,原来宋倾岚此刻人在东宫,知道自己找他,便叫沈承聿直接过去。
沈承聿又拐去了东宫,却见成瑞正守在门口。成瑞见沈承聿到来,赶忙抱拳道:“这不是沈将军吗,陛下已经在等着您了,快请进。”
沈承聿抱了个拳,道了谢,便走了进去。
宋倾岚正在与宋景辰捕蝴蝶。
东宫的院子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宋景辰拿着一根捕网,颠着小腿跑来跑去。宋倾岚就站在一边,微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只漂亮的海蓝色凤蝶停到了一朵杜鹃花的花瓣上头,宋景辰屏气凝神靠近那朵花,小短手猛然一伸,却扑了个空。
蝴蝶翩跹飞舞,刚好掠过沈承聿的肩头。宋景辰没有捕到漂亮的蝴蝶,本就心情不好,看到沈承聿更是哭唧唧,眼睛泪汪汪地和沈承聿打招呼:“沈叔叔好。”
沈承聿走上前,蹲在了宋景辰的面前。他低声道:“太子殿下请闭上眼睛,然后伸手。”
宋景辰疑惑地歪了歪头。他回头看看宋倾岚,宋倾岚微笑着点了点头。
宋景辰闭上了眼睛,然后伸出了手。
过了一小会,他觉得自己的手指痒痒的,于是他睁开眼睛一瞧,那凤尾蝶正乖乖地停在他的指尖,悠悠地扇着翅膀。
宋景辰眼泪瞬间就收了回去,他又惊又喜,想要叫出声音,却唯恐惊动了小蝴蝶,于是只能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沈承聿摸了摸他的头。
宋景辰十分羞愧——沈叔叔帮他捉到了小蝴蝶,他又怎么能见到沈叔叔就哭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宋倾岚坐了下来,他对沈承聿招了招手,沈承聿走来,也坐下了。
“这孩子最近太粘人,”宋倾岚轻叹道,“还总嚷嚷着想要见姑姑。”
沈承聿道:“小孩子粘人一些总是正常的。”
宋倾岚眯了眯眼,回忆道:“也不见得,珂儿三岁的时候就不粘人。”
可不是不粘人吗?
险些被自己的亲娘害得冻死在宫外,用了无数的珍稀药材才勉强把命给吊了回来,醒来之后更是一副谁也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那时才三岁啊。
平生前来添茶,沈承聿轻声道了一声谢。东宫中的杏花开得十分热闹,一汀汀凉寒的春雨也未能使其凋零枯萎。一片杏花落到了杯中,被风吹得动了一动,便平静了下来。
宋倾岚想起了什么,道:“辰儿很想她,你与她说说,别成日埋在飞花卫里,人都要泡傻了。”
“好。”
“对了,”宋倾岚闻了闻芬芳的茶香,满意地叹了一声,道,“你今日找朕有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沈承聿看着那片杏花花瓣道:“之前吃饭的时候谈及了长公主的婚事,如今这件事可有什么着落?”
宋倾岚闻言又忧愁地叹了口气:“哪能有什么着落啊?你也知道,朕也挑着呢,一般人可不行——怎么,你有什么人选?”
宋倾岚端起了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
沈承聿拿出了折扇,不动声色地展开,然后道:“你看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