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溪不愿妹妹卷入麻烦,本想说些让她不要掺和这种事的话,可再一想,深宫里长大的孩子,自小就活在是非里,而他们所见的是非,无外乎皇权地位,躲也躲不开。
毓溪问:“若是如此,你担心的是?”
温宪摇头:“不是担心什么,是想皇阿玛这样做的用意,要不是偏袒三哥,非要给他好名声和体面,要不就是想让三哥明白,他自己什么也不是,对于将来不要有妄想,更不可争抢。”
“妹妹,这本不该是你我议论的话。”
“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嫂嫂,好让嫂嫂传达给四哥,咱们没有议论呀。”
毓溪无奈地笑道:“嫂嫂是怕给你惹麻烦,不然咱们什么话说不得。”
温宪说:“可我们本就是麻烦之人,天下最麻烦的事都在咱们家,还怕什么麻烦?”
真真是公主才能说出的话,毓溪心中叹服,妹妹从不只是一个娇惯淘气的孩子,她聪明智慧,心中有大丘壑,更重要的是,她全心全意站在哥哥这一边。
然而这一日,有机会和胤禛说上话,已是深夜他回房来睡,疲倦的人沾着枕头就微微起鼾声,毓溪不忍心将他叫醒,可隔天一早自己睡得熟时,胤禛又悄悄地出门上朝了。
事情虽不着急,但毓溪怕胤禛进宫碰上妹妹,叫妹妹误会自己不好好传达,辜负她一片心意,想好了今日一定要等着胤禛回家,赶紧告诉他。
实则胤禛忙于朝务,无暇往后宫去,妹妹们也不会往前朝闯,兄妹之间没什么机会能碰上,只有女眷们从神武门出入,才容易打照面,今日温宪和小宸儿去储秀宫给佟妃请安时,就遇见了进宫来探望荣妃的八福晋。
八福晋多次得五公主、七公主照顾,见了面高兴又和气,之后到了景阳宫,因荣妃正睡着,是来帮着照应的端嫔见了她。
端嫔娘娘同样的亲切温柔,见孩子光着手没戴袖笼,说自己的才用了两回,若不嫌弃就拿着用,细皮嫩肉的别生了冻疮,之后又亲自送到门外,说一定好好向荣妃转达她的问候。
处处受善待,原本心情不坏,谁知离开景阳宫不远,就遇上了三福晋。
三福晋本就满肚子怨气,得知八福晋也是来探望她婆婆的,更是生气,当面就讽刺:“我说八妹妹,别跟学人精似的,别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她四福晋丢地上的饽饽,你是不是也要捡来吃?”
给八福晋带路的,是宁寿宫的嬷嬷,听这话实在过分,忍不住出言:“深宫大内,还请三福晋谨慎言行。”
三福晋不敢斥骂太后的人,但可以不听她的话,只当没听见,继续冲八福晋道:“娘娘跟前自然有我这个儿媳妇伺候,要你们瞎殷勤什么,你都进宫了,有没有去给惠妃娘娘请安,长春宮影壁墙下的石砖,跪着不舒坦吗?”
八福晋知道昨日四福晋来探望了荣妃,可她今日来,绝不是学样子,早在圣驾带着三阿哥回京那日,就与胤禩商量好的,乌拉那拉毓溪只是比她来早了一日,怎么就成了学样呢。
宁寿宫的嬷嬷见三福晋毫无收敛,便对八福晋道:“奴婢还要回宁寿宫复命,福晋,咱们走吧,别耽误了您出宫的时辰。”
八福晋死死咽下心中的屈辱,至少这位嬷嬷回宁寿宫,会向太后和高娃嬷嬷讲述她的隐忍克制,若能在太后心里留个好,那也值得了。
“嬷嬷,我们走。”
“别走啊,话还没说完……”
三福晋伸手拉扯要走的人,满肚子火气的她一时手里没轻重,而八福晋又实在瘦弱,被猛地一扯,脚下花盆底子没站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福晋,快来搀扶福晋……”
“八福晋,您没事吧?”
跟着的嬷嬷宫女,纷纷围上来,三福晋见状,先是一慌张,紧跟着就蛮横地嚷嚷道:“你装什么可怜,我可没碰你,是你自己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