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毓溪不好接,太子妃注定不能随意出宫,莫说出宫,实则来这园子里逛逛,稍有不慎都会遭詹事府、宗人府的责备,她又怎敢说什么,邀请太子妃来日得闲到府一聚的客套话。
太子妃更是明白这些道理,苦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妯娌能时常相见说说话,在哪里都一样,重阳节没见你进宫,怪没意思,腊八佟妃娘娘做东,你可一定要来。”
离着腊月有些日子,毓溪还没做年末的安排,太子妃主动提起,她唯有先答应下。
“我们去那边走走。”
“是……”
太子妃与毓溪同行,问起孩子们可好,关心弘昐的身子,能说的毓溪都说了,好在如今她们都有孩子,一说起养孩子的话,不掺杂朝廷后宫,仅仅是两个年轻的母亲之间闲聊,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亲近自在。
进宫前,毓溪打好了腹稿,太子妃若是提起太子和胤禛,提起前朝后宫,她该如何应对,想着太子妃找她总该有些目的,但大半个园子逛下来,真就是妯娌间的家常话,太子妃聊得高兴,毓溪也渐渐卸下了防备。
奈何时辰有限,她们若在园子里逗留太久,就要惹来麻烦,太子妃向来言行克制,今日亦不例外。
“回去禀告德妃娘娘,园子里一切都好,我会派人看管打理,请娘娘安心养身体。”
“是,也请您保重身子,转眼就要入冬了。”
一阵风过,有银杏叶随风飘落,刚好落在毓溪的肩头,太子妃伸手摘下,看着金灿灿的树叶,眼中浮起几分惆怅,眷恋这片刻的安宁惬意,舍不得能有人说说话的光景。
眼看着比自己年轻,却更显沧桑的女子这般神情,毓溪一时不忍,说道:“腊八若能遇上雪,我再和嫂嫂来这里赏雪可好。”
太子妃一愣,很快眼底就有了光,含笑点头:“但愿是个好天气,咱们再来逛逛。”
如此说罢,就该分别了,好在毓溪要去永和宫请安,又随太子妃走了一程,只是在宫道上不能说说笑笑,彼此都很规矩。
目送太子妃往毓庆宫走远后,毓溪才回到永和宫,刚好额娘醒了。
折腾病一场,额娘难免憔悴消瘦,毓溪看着心疼,但婆媳间不必说那些虚话,只问额娘想吃些什么宫里没有的,她好去张罗。
德妃倒是见着儿媳妇气色红润,心里十分高兴,知道孙儿们也好,就更安心了。
“园子里都好,额娘放心,等您能出门走走,就该银杏叶铺满地了,媳妇叮嘱了管事,不要急着扫去。”
“年年都看,年年也看不厌,还以为今年赶不上了。”
毓溪道:“太子妃也说,她会派人打理,要您安心养身体。”
德妃点了点头,刚好环春送药来,毓溪便伺候额娘用了药。
吃过药,宫女们退下后,毓溪才将和太子妃赏银杏的光景告知了婆婆,提到了自己一时心软,瞧着太子妃孤独可怜,约了腊八赏雪。
德妃笑道:“这要是那天北风呼啸,你们两个孩子也傻傻地往园子里去?”
毓溪说:“自然是去不得的,额娘……我是不是太虚伪了,您知道的,我心里并不愿与太子妃太亲近,那我又心疼她什么呢,若说我是心软的人,怎么不心疼八福晋,终究是有几分势利,瞧着太子妃尊贵。”
德妃不认同,温柔地说:“你心思重,才会事事多想,年轻妯娌之间,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再寻常不过的事,难道你是大圣人,必定要处处周全圆满才好。”
毓溪笑道:“就是想讨额娘一句话,让我安心,我自己其实也明白,在您跟前,忍不住就撒娇了。”
德妃道:“太子妃聪明贤惠,是有志向和骨气的孩子,与她打交道,你多几分真心就好,不要太算计。不乐意做的事就不要做,你约她腊八赏雪既然是真心的,就高高兴兴玩去,不必考虑那么多。”
毓溪愈发有了主心骨,笑道:“我总想着额娘在后宫人缘如此好,我不能学十分,也该有个七分,可遇到不喜欢的人,实在是装不起来,恨不得离开八丈远,三福晋就不必说了,八福晋那儿也……但太子妃不一样,绝不是瞧着她尊贵。”
德妃却道:“你们眼里所谓我的人缘好,一半是真的,另一半不过是看在皇阿玛的面上,抬举我罢了。也许将来你和胤禛也会如此,忽然之间人缘就好了,谁都来巴结,那时候才要清醒冷静,相反被人讨厌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