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像是听明白了,笑得眉眼弯弯,毓溪欢喜地勾了勾儿子的小指头,笑道:“额娘答应你,再也不哭了。”
这个时辰,胤祉从宫里回来,进门一路到了内院,刚好撞见妻子斥骂下人,而惹她生气的,仅仅是饭桌上的汤已经凉了。
胤祉恼道:“大暑天谁喝热的东西,前几**不是还嫌燕窝太烫吃不下去,数你会折腾人?”
三福晋打量了几眼丈夫,再低头看那婢女,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顿时想到不好的事,冲上前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上。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边上的人都跪下了,但听三福晋怒骂:“下**东西,你敢勾引主子?”
胤祉这才明白,妻子突然发的什么疯,但这样的事在家里早已不新鲜,但凡不是歪瓜裂枣,在她眼里,都是要勾引自己的。
“都下去,我与福晋有话说。”
“你们给我站着,我还没教训完呢。”
可胤祉到底是一家之主,下人们也更愿意听三阿哥的话,巴不得离了这儿,免得莫名其妙被福晋折腾,连带那被打在地上的丫鬟,也麻溜地跑开了。
三福晋也骂累了,坐下继续用膳,没好气地说:“三阿哥,又要指教我什么?”
胤祉问:“昨**突然回家,是因那镶嵌了五颗东珠的簪子?”
三福晋将汤匙丢在碗里,抬眼瞪着丈夫:“三阿哥,您可算酒醒了。”
昨日胤祉高兴,在老四家喝得烂醉如泥,回来倒头就睡,今早昏昏沉沉去当差,直到宫里有人传这事,他才意识到妻子险些闯下大祸连累自己。
要说三福晋虽不怕事情会闹大,可心里终究是委屈的,气哼哼地抱怨:“谁承想,给皇帝当儿子媳妇,连颗珠子都戴得抠抠搜搜。“
胤祉道:“金银玉器自然随你使,可礼法就是礼法,今**不遵守,明天家里奴才和你一样的穿戴吃喝,那还分什么尊卑?”
自知没道理,三福晋唯有耍横:“那你想怎么着,把我送宗人府法办?”
胤祉叹气,坐下道:“不过是一问,好在心里有个底,宫里都传开了,也没人来找你我麻烦,可见不会有什么,但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万一皇阿玛和额娘问我呢?”
“你觉着,是老四家的坑我散播出去的,还是另有人瞧见了到处说?”
“四弟妹若要害你,昨**就被宗人府找去问话了,何苦白瞎她的好心,你在人前那般张扬,长眼睛的都能瞧见,如今一传十十传百,你找哪个算账?”
三福晋恨得咬牙切齿:“若叫我知道是谁多嘴,非撕烂了她。”
胤祉看了眼屋里没有旁人在,轻声道:“和你打个商量,不如将错就错,替我办件事可好?”
三福晋听着新鲜:“哎哟哟,还以为你要兴师问罪,原是来求我的?”
胤祉说:“是求你,还有方才那丫头,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可以嫌弃她,但别往我身上扯,我对你还不好吗?”
三福晋啐了一口,可心里很得意,扬起长眉说道:“求我什么,先说来听听。”
那一晚后,京城接连几日大雨,本以为能带来些许清凉,谁知雨过更是酷热,京城大街上,巡视的差役顶着烈日走上半天,也见不着半个人影。
却是这样的日子,一辆马车停在了四阿哥府的东角门外,阴凉地里值守的小厮迎上来,见是三阿哥府的车驾,忙恭敬地问:“是三阿哥到了吗?”
车厢里下来体面的婢女,说道:“是我家福晋来了,快去通报。”
三福晋掀起窗帘,见这应话的小厮一脸为难,显然是因为她没下拜帖,府里管事不曾知会,照着京城里的规矩,随意登门很不体面,遇上老练狡猾的奴才,揣摩主子心思,能在这儿就编个故事给拦下。
她冷声道:“你犹豫什么,自家妯娌串门,难道还要设案焚香来迎我不成,大热天把我晒在这里闷坏了,你是死是活?”
小厮不敢顶嘴,很快,消息传进了内院,毓溪正和不能玩水而哭闹的念佟较劲,自然心情就不怎么好,碰上三福晋这没头没脑地跑来,就更不耐烦了。
青莲道:“要不说您睡了,奴婢来应付。”
毓溪皱眉道:“没病没痛的,大白天睡觉还不能叫醒吗,她总有话说,没得叫你受气。”
“奴婢先把大格格抱去西苑吧,瞧着一时半会儿哄不好,叫三福晋看笑话。”
“念佟在身边缠我,我还能少搭理她一些,她来准没好事。”
毓溪说罢,又虎起脸看着哭闹不止的小闺女,念佟委屈地掉着眼泪,哼哼唧唧就是要玩水。
待三福晋一路抱怨着天气怎么那么热,风风火火地进了院子,居然见母女俩在门槛上坐着,小闺女哭得伤心,却不是被她嫡母按着坐,反倒像是撒泼,而她额娘就随她一起撒泼。
“哎呀,这是怎么了,大热天的别哭出病来。”三福晋大声地嚷嚷着,问毓溪,“她还那么小,你就给她做规矩?”
念佟忽然见外人来,即便三福晋是她的伯母,可平日不常见,年纪小又不懂什么亲戚长辈的,只当是陌生人,顿时就收了哭闹,乖巧地站了起来。
莫说三福晋愣住,毓溪都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已经懂得什么是体面,欣喜之余,又不免心疼,这才几岁的娃娃,话还没说利索呢。
“嫂嫂屋里坐,外头那么热,您怎么来了,若有事,该派人找我去才是。”
“就别说好听的话,我若真派人来寻你,你必然千百个理由推辞,我们三阿哥府可请不动您四福晋。”
青莲已打起纱帘,请三福晋进门,毓溪抱起闺女,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笑道:“念佟乖,一会儿三伯母走了,额娘带你去池塘抓小鱼儿好不好?”
念佟高兴起来,冲着自己的奶娘显摆:“抓鱼鱼……”
奶娘上前要抱走大格格,被毓溪拦下,她抱着丫头进门,见三福晋已落座,便大方地问:“要不要命下人再添一缸冰来,您可觉着闷热?”
其实这屋里,竹帘遮阳、纱帘防虫,屋子里的两缸冰融化了一半,正是凉爽舒适的时候,三福晋一进门浑身都清净了,早已四下打量,知道这家里在外头虽不张扬,可过日子,也是顶天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