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 第1063章 胤祥生气了

第1063章 胤祥生气了

毓溪不禁念了一遍:“一切就简单了……”

德妃笑道:“平头百姓家中,有些反骨刺头的儿女,兴许还能活出不一样的天地,可咱们在天家皇室,这一套行不通。为君者,必然身集无数品质,可哪一种也不必和你皇阿玛对着干才能体现,而这与朝堂辩论又不是一回事。政见相左若为天下计,便是在乾清门下吵得翻天覆地,皇阿玛也不会计较,若怂恿太子或大臣行不正之事,为谋私利,那就不成了。”

毓溪有些糊涂:“可是胤禛和我……”

德妃问:“与太子妃热络,可曾害她或是太子?”

毓溪立时摇头。德妃再问:“与宗室官员的女眷们交好,可曾行贪污受贿之事?”

毓溪正色道:“额娘,我只是想笼络些人脉,好便宜打听消息,纵然逢年过节收礼不少,我也对等的还去,不过是些人情世故。”

德妃笑道:“这不就结了,对太子妃不也一样?”

“可是……”

“额娘知道,你是怕反被太子妃利用,到头来害了胤禛,可你又感受到太子妃对你无条件的信赖,而你对她的感情,并不对等。”

“是。”

“毓溪啊,皇阿玛很疼爱太子妃,皇上和你一年也见不上几回,皇阿玛对你的喜爱,多少有几分额娘和胤禛的爱屋及乌,或是欣赏你的品行才干,可皇阿玛对太子妃的疼爱,真真如女儿一般看待,难道皇阿玛会疼爱心术不正的孩子吗?”

毓溪颔首:“太子妃说,与我相亲,是想给她和女儿留一条退路,而这条退路,亦是皇阿玛留给她的。”

德妃心疼地问:“这是太子妃说的?”

“是。”

“可怜的孩子啊……”

毓溪很是愧疚地说:“与太子妃如何相处一事,都烦扰您多少回了,媳妇真是很没用。”

德妃温和地说道:“怎么会呢,你和太子妃的关系一步步递进,自然就有新的烦恼和困惑,何况这次的事,牵扯那么大,你有所不安才是对的,真要是没心没肺的,那才麻烦。”

毓溪心里舒坦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德妃则嫌弃孩子瘦了不少,责备毓溪没照顾好自己,下回进宫再不见长些皮肉,她就要派嬷嬷去府里时时看着她用膳了。毓溪委屈地说:“还不是给您孙儿闹的,世上怎么有这么皮的孩子,每日单是盯着他写字,就累得我脑袋嗡嗡的,如今更是会顶嘴了,气得我心口疼。”

德妃笑道:“这你还不揍他?”

毓溪说:“怕他哭坏嗓子发热生病,也不想让他觉着,哭就能解决事儿。”

德妃起身去书桌上拿来两张习字,毓溪一眼就分出闺女和儿子的不同,德妃问:“你瞧着,是念佟强一些,还是弘晖的更好。”

毓溪坦率地说:“这小家伙虽然不爱写字,一拿笔就要死要活的,可他认真下笔,能比念佟写得更好。”

德妃道:“可不是吗,念佟还说,他上课时又乖又聪明,将先生哄得乐呵呵的是不是?”

毓溪哭笑不得地说:“胤禛生气儿子教不好,质问先生如何引导的,先生一脸奇怪,说大阿哥上课可专心了,胤禛自己也偷偷去瞧过几回,真是个聪明好学的模样,他也服气了。”

德妃乐了:“那不就成了,还不满四周岁的孩子,你们着急什么,过两年进宫念书,和小叔叔、堂兄弟们一比,他自己就会认真练字。写字这事儿,但凡花心思和精力,一年半载就能写好,你们这会子天天逼着他,闹得鸡飞狗跳,大的小的都不高兴,是能出个柳公权还是赵孟頫?”

“那也不能不管……”

“我可答应了弘晖,方才好好写一页字,过后三天都不写字,回去后不许逼着他,阿奶说的话不管用了,往后我也镇不住他。”

毓溪急道:“额娘,三天不写字,第四天可是打死他也不愿意拿笔了。”

德妃说:“那就试试看呗,至少咱们大人得先说话算话,只说三天不写字,没说永远不写字,你看孩子能不能明白。这养孩子啊,哪怕眼下你摸着门道了,过两年还得换,他们一天一个样,可别想偷懒。”

毓溪也笑了:“额娘说的是,累是累的,烦也是真烦,可到底还是快活开心的时候多,就算把我气得心口疼,一会儿来撒娇认个错,那黏黏糊糊的劲儿,又把人哄笑了,我还不如他出息呢。”

德妃笑道:“可不是吗,和孩子们生气最不值当。”

那之后,毓溪又向额娘讨教了好些养孩子的门道,不多久,姑侄几个就把胤祥和胤禵接回来了。

然而胤祥独自进门来给额娘行礼磕头,胤禵跟进来,往他身边一站,他就躲开了。

从小形影不离的小哥俩,突然这么生分,胤祥脸上还带着气,胤禵则一脸的“无辜”,婆媳俩立刻就看出端倪。

可没等问话,弘晖就唯恐天下不乱地跑来阿奶怀里说:“十三叔生气,十三叔不理十四叔呢,阿奶,十三叔和十四叔吵架了,十三叔他……”

啰啰嗦嗦聒噪的小家伙,吵得毓溪耳朵生疼,赶紧捂了儿子的嘴,将他从阿奶怀里拉过来,比了个嘘声,一本正经地说:“咱们安静会儿,弘晖乖乖的,不出声。”

弘晖也“紧张”起来,学着额娘比嘘声,皱起眉头,一会儿看看十三叔,一会儿看看十四叔。

温宪和宸儿慢悠悠地领着念佟进门,见哥俩一边站一个,宸儿便来哄胤祥,温柔地说:“一会儿姐姐揍他,不生气了啊。”

先头环春才去过阿哥所,说小哥俩好着呢,怎么上个书房回来就不高兴了,而胤祥那样的好脾气,能惹他生气,莫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一屋子嫂嫂姐姐的,男孩子更抹不开面子,德妃便道:“胤祥啊,去把你四哥叫来,今日咱们难得聚一块儿,额娘想和你们一起用午膳。”

温宪立刻问:“那女婿呢,女婿不来吗?”

德妃嗔道:“舜安颜今日在宫里吗?”

“在啊,怎么不在,额娘您不能厚此薄彼。”

“听听你这话,额娘找你四哥,和找女婿能是一回事吗,想要舜安颜也来,就得皇祖母答应了。”

温宪得意地说:“皇祖母跟前,还有我求不来的事儿啊,额娘您等着,我去请示皇祖母,给您把女婿带来。”

说罢,人家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可猛地又跑回来,笑着说:“要不,把富察傅纪也找来?”

宸儿顿时脸涨得通红,哪怕她心里也想,可没成亲就是没成亲,她才不会那么轻率,生怕姐姐不是说着玩儿的,便要跟了一起去向皇祖母请旨宣额驸进宫,推着姐姐走了。

姐妹俩闹哄哄地离去,毓溪便说孩子玩得满头汗,要领他们去擦拭一番,很快就带着念佟和弘晖下去了。

屋子里人一走,胤祥就来到额娘身边,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德妃温柔地说:“怎么了,好孩子,和额娘说说。”

胤祥却道:“额娘,我们都好,您别担心,差事也办得周全,折子虽是安郡王递上去的,但字字都是我们写的,皇阿玛一眼就能看出来。”

“做得好。”德妃理一理儿子腰下的佩玉,说道,“可咱们胤祥怎么委屈了,谁欺负你了,跟额娘说说。”

她一面说这话,一面已瞪了胤禵一眼,胤禵欲言又止,上前一步道:“哥,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德妃骂道:“你做什么了?”

胤禵咽了咽唾沫:“额娘,您还是别问的好。”

德妃道:“你有脸欺负人,还没脸承认?”

胤禵大声说:“又不是我丢脸,是、是……”

只见弘晖不知怎么跑回来了,大声嚷嚷道:“阿奶,十四叔说十三叔拉不出屎。”

毓溪手忙脚乱地来捉了儿子,捞了弘晖就往外走,小家伙没心没肺的笑声传进来,胤祥的脸红得快熟透了。

“额娘,他到处跟人说,我、我……”

还要过几日才堪堪满十五岁的孩子,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好不容易风风光光给皇阿玛办差回来,居然遭弟弟到处说他拉不出屎,能不生气吗?德妃爱怜地说:“不理他,他没羞没臊没分寸,成日屎尿屁里打转,还当人人都跟他一样没脸没皮的。”

胤禵急了,嚷嚷道:“额娘,您、您骂得也太难听了。”

德妃骂道:“你还好意思呢,你被皇阿玛打得**开花那会儿,十三哥笑过你没有,是谁日日白天黑夜地伺候你?”

胤禵顿时没话说了,想了想,又走近几步:“哥,我错了,我以为你不在乎的,可等我回过神,你已经生气了。哥,要不你揍我几拳,别不理我,一会儿、一会儿……”

德妃道:“一会儿四哥来了是不是?”

胤禵急道:“姐姐她一定去四哥跟前胡说八道,四哥又要踹我了,我还等他夸我呢。”

胤祥噗嗤一下笑了,可又觉得太轻易原谅弟弟,便挨着额娘坐下,继续生气。德妃细细看了胤祥,对胤禵道:“你哥哥可有些日子没挨着额娘了,你们大了,额娘也不敢再动不动就亲亲抱抱的,多膈应人是不是,如今也就弘晖还和阿奶亲了。”

胤禵立刻坐到另一边挨着母亲,嘿嘿笑着:“多大事儿啊,额娘您乐意,我八十岁也躺您怀里睡。”

胤祥伸手来推开弟弟,胤禵不干,索性伸出胳膊抱着额娘,胤祥便拉扯他,德妃可禁不起这俩大小子折腾,连声道:“你们再打,额娘可先散架了。”

哥俩顿时住了手,德妃才笑了,这边摸一摸胤祥的脸颊,这头拍一拍胤禵的脑门,欢喜地说:“能全须全尾回来,额娘就安心了,你们出门头两天,额娘睡不好吃不好,真是担心极了,心里还怨阿玛怨四哥,你们还小呢,怎么就给放出去了呢。可额娘不得不承认,你们长大了,早就不在我身边了,瞧瞧,头一回出远门办差,就做得那么好。”

哥俩听着听着,都站了起来,高高大大的并肩站在母亲面前。

德妃满眼爱意地望着儿子们,说道:“你们递回来的头一道折子,阿玛高兴得呀,又是在乾清门前念给大臣们听,又是命人誊抄了送给额娘来看,额娘骄傲极了,我的儿子真给我长脸。”

兄弟二人齐齐跪下,周正地给额娘磕头,德妃要他们起来,各拉了一只手,摸到大手掌上勒缰绳新长出的茧子,知道这新茧子还嫩着的时候最疼,她就更心疼了。

“额娘,没事,我不疼。”

“我也不疼……”

德妃将两只手交叠,说道:“那就和好了,不吵了,胤祥啊,看在额**面上,再饶他一回。”

胤禵立刻没脸没皮地抱上他哥,吓得胤祥使劲挣扎,德妃笑也不是、骂也不是,直到外头传来弘晖的哭声,人家要和叔叔玩耍,可是额娘拦着不让,给急哭了。

当胤禛带着舜安颜来到永和宫,环春已摆下满满一桌菜,德妃带着孩子们入席,看着孩子们济济一堂,真真数今日来得齐全,往日过节也没这么热闹过。

温宪说:“要是皇阿玛也来就好了。”

可宸儿轻声道:“那也太张扬了,哪位娘娘宫里,能有咱们这样的热闹。”

德妃面上像是在听胤禵滔滔不绝地给他四哥说一路见闻,实则女儿的话也飘进她耳朵里,她当然盼着皇帝也能来,可她是最不能说这话的,眼前儿女齐聚,她已然心满意足。

席上,胤祥和胤禵说不完的话,可这些话弘晖和念佟不喜欢,他们进宫后到处吃了不少点心,根本吃不下午膳,坐不多久就要去玩耍,毓溪不愿孩子们打扰兄弟姐妹相聚,就应允了,命乳母好生跟着。

孩子们去玩,这头胤禵接着说木兰围场的事,得知皇阿玛已下旨来年秋狝,可把他高兴坏了,说他和十三哥在围场栽了一排树,来年额娘去了能为她遮阳挡风。

胤禛嗔道:“一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胤禵不服气:“咱们每年都能去,总是一年比一年高大。”

德妃笑着给儿子们夹菜,温宪便要额娘也给女婿夹菜,德妃还没回过神呢,胤禛、胤祥和胤禵齐刷刷地夹了菜往舜安颜碗里送,把额驸吓得都站了起来,温宪哈哈大笑,被额娘责备没半点儿姑娘样。

屋里正热闹,忽然听弘晖大声喊:“皇爷爷……”

众人皆愣住了,胤禛起身看,果然是皇阿玛驾临,儿子正跑着奔向爷爷,便立刻带着毓溪和弟弟妹妹们出来接驾,而皇阿玛已经抱起了弘晖,一手牵着念佟。

“这小子如今真是认得朕了,上回在箭亭,还只会和我说车轱辘话。”皇帝看着站成一排的儿女,笑道,“朕问他皇爷爷是谁,他说是皇上,朕又问皇上是做什么的,他说是皇爷爷。”

胤禛道:“这孩子傻乎乎的,念书也不勤奋。”

皇帝却宠爱地看着孙儿:“这么点大的小人,念什么书,你也假正经。”

德妃站在抱厦里,看着皇帝和满堂儿女,不知怎么眼眶热热的,可心里那么高兴那么满足,哪里舍得落泪呢。

皇帝也越过儿女们的肩头,看向德妃,彼此目光交汇,眼中满是笑意和爱意,他笑道:“有没有朕的碗筷?”

德妃道:“粗茶淡饭的,皇阿玛不嫌小崽子们聒噪,就来吧。”

皇帝没好气地说:“朕这样好的儿女们,怎么就成小崽子了?”

胤禛从父亲怀里抱过儿子,毓溪牵了念佟,温宪上前来亲热地挽着皇阿玛,胤禵则咋咋呼呼地说:“就是啊,额娘,只有弘晖是小崽子,我们都是大人了。”

弘晖居然听懂了,奶呼呼地大声说:“弘晖不是小崽子,十四叔才是!”

一院子的人都乐了,胤禛护着儿子,不叫十四叔打他**,一家人热热闹闹进门去,环春赶忙给皇上搬椅子、添碗筷,又要再加几个菜。

见皇帝在桌上扫了一眼,像是找什么,德妃便唤来环春,轻声吩咐:“拿一壶酒来,给他们都斟上,皇上想喝儿女们敬的酒。”

环春领命,很快就送来酒壶酒杯,皇帝果然眼前一亮,胤禛察觉到父亲的神情,便在桌下踢了踢胤禵。

弟弟多机灵,拉着他十三哥起来,走到皇阿玛面前,齐齐行礼磕头,说他们办差回来了,多谢皇阿玛的信任栽培,幸不辱使命。

儿子们敬的酒,格外香醇,连弘晖都被允许端了一杯水来敬皇爷爷。

之后听胤祥和胤禵说木兰围场的事,时不时兄弟几个还要争辩几句,孩子们半分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拘束紧张,皇帝很是心满意足,一时贪杯,却遭了德妃瞪眼,生生将酒杯从他手里拿走了。

见皇阿玛被额娘治得服服帖帖,孩子们都憋着笑,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德妃,又凶巴巴地看着孩子们,干咳了一声,正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见弘晖高高举起自己只有白水的小酒杯,奶声奶气地说:“皇爷爷,弘晖的给您喝。”

笑声传出永和宫,路过的太监宫女都忍不住驻足听一听,很快东西六宫都传遍了,永和宫里今日一家子团聚,大大小小来得齐整,连皇上都去了。

翊坤宫中,正用午膳的宜妃,顿时没了胃口,非要去永和宫搅一搅,被桃红和八公主死死拦下。

她委屈地哭着说:“我也有儿女,他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啊,难道我不是怀胎十月,拼了命给他生的吗,都是他的骨肉,怎么就差那么多。”

八公主和桃红对了眼神,她先退下了,宜妃看着孩子离去,更是一叹:“养不熟的,养不熟的……”

桃红说:“改日您将孩子们都召进宫,请皇上一起来用膳,皇上也一准来。”

宜妃摇头:“那能一样吗,人家孩子办好了差事,风风光光回来接风洗尘,皇上自己上赶着过去凑热闹,这和我费劲巴拉请来的,能一样吗?”桃红说:“可外人觉着一样,不就成了?”

宜妃苦笑道:“是啊,我一贯只要外人看着体面就好,可我也是人啊,我就不能图个自己痛快,可我指望的上吗?”

桃红实在没话说了,只有道:“德妃娘娘素来内敛低调,今日这般张扬,奴婢觉着也不算太好的事。这情形,何止您吃味呢,荣妃娘娘、惠妃娘娘,哪一个能心平气和的,更不说外头大臣和宗亲们要揣测些什么,只怕今日热闹过后,麻烦就接踵而来了。”

宜妃道:“话是这么说,可这二三十年里,她遇到的麻烦还少吗,就说当年差点被太皇太后打死,后来怎么样了呢?她的命,是不会福祸相依的,她只会因祸得福,就算有人为了这一遭给她使绊子,皇上也会十倍百倍的补偿她,全天下,就她乌雅岚琪不能受委屈。”

说到这份上,桃红再没话了,宜妃吸了吸鼻子,冷静下来说:“罢了,哪怕是表面风光,我也要,传我的话给胤祺和胤禟,腊八那天进宫来,我非得让皇上也和我的孩子吃顿饭。”

“是……”

“怪天怪地,只怪我没本事把孩子们教得讨他喜欢,可皇上是喜欢我的,我得让所有人都明白,她乌雅岚琪有的,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