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宇文雪这面的略有所进展,随着杨宸来迎亲大婚的日子越近,宇文府里上上下下为了这件事忙里忙外。
宇文慧心里就是一阵难受,从前以为自己能做上太子妃,给家族带来两世凤冠荣耀,母仪天下的女子。今时今日的心头,只有因为懊恨,嫉妒和不甘汇集的心态。
她甚至可以忍受“慧只倾城,雪方倾国”的传言,只要自己倾的是脚下这座叫长安的城,可独独不能忍受在自己最为落魄恼丧的日子里,她披着凤冠霞帔,倾动长安,享受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光。
毕竟,自己才是大宁第一勋贵家的嫡女,而她,不过是一个克死父母双亲的祸种。凭什么就该享受老爷子和那个最为偏心的姑母疼爱和怜惜,同样是姓宇文,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争就可以轻轻松松得到那些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毫无意外,在听小婵来说陛下让父亲先行返京主持大婚之前的这些事之时,宇文慧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知道了,你去告诉王妃娘娘,臣女遵命就是”
“奴婢告退”小婵不想争执什么,欲要行礼退去。
哪知宇文慧竟然亲自起身喊住:“且慢”
随即走到小婵跟前,没有给小婵预期里的嗤骂,而是神色怡然的说:“定南卫那穷山恶水的地方,长日多雨,是享福也好,受苦也罢,你今日是宇文家的奴婢,来日换了楚藩的名头,可也不要忘了,是谁家给了你饭吃让你有了今日”筆趣庫
几句话说得小婵一头雾水,只好点头应曰:“奴婢明白,奴婢生是宇文家的人,死也是宇文家鬼”
穿着华服,抹着浓妆的宇文慧似乎没想过这样放过她,继续说来:“宇文家,只有三个女子,你还不配,记住为奴为婢的本分就行,楚王府那边没规矩,你可不能学坏”
一语双关,很显然,宇文慧也从宇文松那里知道了楚王府那边没规矩的事。
宇文家的后宅向来就是最讲规矩的地,当然除了他们这支大宗,还有宇文莽的三个弟弟,不知出于怎样的考量,这几家偏房的儿孙大多在宇文靖身死北征途中之后,撑起了宇文家在军中的残存的力量。
随着大军北调男儿出征,独守空房的女子们总是短暂的风平浪静过后,又开始了人心计较和算计,对于这些腌臜事,宇文松和宇文雪向来是不愿管,可宇文慧不同,一旦挑出了把柄,那必然是后宅的一番腥风血雨。所以,其实宇文慧才是最适合在深宫大院里生存的女子。
无奈时运而已。
从桥山福地南下,宇文杰的心思的就全部放在了接下来的大婚上,同皇家联姻从不是小事,而无论公私,这桩婚事经过他手都必要大办,为大宁和宇文家都冲冲喜气。
宇文杰十分清楚,仅凭自己是绝不可能坐到次辅这个位置,坐到这个位置有父兄两代人和天子的香火情分,也有当初从龙之臣的那份功劳,还有那时周家势大,勋贵间要相互压制的考量。
仔细想来,大宁立国三十年,八家勋贵,两死一疏一远,当今在长安城里还能叱咤风云,给庙堂搅动一番的,只有宇文、邓、曹、姜四家。若是垂垂老矣的邓彦和疾病缠身的曹蛮两位大将军撒手之后,那些恨不得食其肉的清流们,只会更加猖獗。当时要走上前台,替这几家勋贵们开脱的也只有是宇文一家。
先帝和陛下其实心里都清楚,若真是有朝一日到了不可回还的那般境地,能与天家共进退的只能是他们这几家一起打天下的勋贵们。江南清流们的丑态,打进长安城的他们可是见得清清楚楚。
宇文杰当下唯一忧心的还是东宫,历来疏远他们这些先帝一朝留下的勋贵,东宫从伴读到侍卫,大多取自寒门和江南士子,如今明面上瞧不出什么问题,可对自己这个舅父都是如此凉薄,还能指望有朝一日登基九五善待这几家勋贵?
先帝和陛下疏远独孤家,还把出自中原望族的李家打发到福闽道看着海疆,可富贵恩赐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没少过,可太子呢?宇文杰不敢保证,心里所期望的,只是大宁来日的天子不要悉从清流新贵之言,而让这位大宁出生入死的老臣们寒了心。
连着奔波一日一夜,换了车马继续而行,宇文杰终于赶回了长安,也见到了自己这一子一女,还有宇文雪这个侄女候在门口接着自己。
嘴上是一阵责怪,天日尚冷何必如此,可心底却是暖的,其实在从前的他眼中,这座外人眼里恢弘大气的敕造镇国公府,算不得是自己的家。人间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罢了。
步入前院,等宇文松和宇文慧各自问安退去,方觉宇文雪还在那里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也正好这大婚的事,有些需与她议议,就唤到了前院书房。
换去那一身衣物,宇文雪也沏好了茶放在桌上,宇文杰便知是这是有事找上自己,向来在自己跟前话不多的宇文雪每每都是如此。
“你有事找我,我也真有事同你商议”坐定过后,宇文杰这家主的身份才算是个章程到位。
“那叔父先说”宇文雪恭敬的站在身前。
“楚王殿下的事,你也知道了,陛下的用意无须我多言,进了皇城我也听说太子殿下关得更严,可见也是动了怒,你也不必太挂怀在心上,做了王妃,那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叔父不用多言,我明白的”宇文雪打断了宇文杰的话,如是说着。
“那好,还有就是这大婚的事,宫里面和礼部那边议的应当差不多了,我回京,他们明日或许就要来定个册妃的章程,几时迎亲,同在皇城的这些公侯们赐宴多少,都要定下来,王府那边同勋贵们没什么交集往来,可咱家不
δ:Ъiqikunēt同,到时候哪些礼该迎,哪些礼可缓,你这几日就可以放在心上,慢慢去记下来,这大婚的礼数多些,现在准备差不多了”
宇文雪的婚事好像才是宇文杰心头的头等大事,以至于对宇文慧那哀怨偏心的眼神都已经视而不见。
“当然,也不必太着急,这些规矩慢慢来,宫里面明日让皇后娘娘派两个嬷嬷来你边上服侍几日,殿下禁足结束,陛下也该回京了,到时候还有个加冠之礼在你们婚事之前,王府那里,等你过去,哪家送了多少礼,你写给册子给叔父,咱们虽是公侯之家,可这个人情往来的礼数上,也不该有差”
“知道啦,叔父”
瞧着宇文雪脸色还有些迟疑,宇文杰只好暂时放弃自己那些憋着的话,转而问道:“那你呢?找我何事?”
“叔父,嫁妆的礼太厚了,不行,我听说朝廷赎买咱们家恩田的银子叔父都要一并算在那嫁妆里面,数百万两的银子,如此巨数,侄女不能收。有祖父留个侄女的那份就够了”
宇文雪知道未来宇文家要面对怎样的一番境遇,虽是公侯,可也不能总指望朝廷俸禄过活一日三餐。否则这每日数百口人的吃穿用度都无从着想。居安思危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何况就宇文莽留下给她那份嫁妆,也比曹家和邓家当初嫁女时强出不少,仅次于姜筠儿嫁去东宫。
“这怎么可以,嫁妆就是你们女儿家日后的底气,叔父虽是如皇朝勋贵,这般礼节如何能不懂,楚王殿下就藩的定南卫穷恶之地”
瞧着宇文杰听闻都站了起来,宇文雪就急忙过去扶着坐下,也不会说是为宇文家着想,而是想了几个宇文杰难以拒绝的解释。s:ЪiqikuΠet
“叔父,我知道叔父是心疼雪儿,可叔父要想,这婚事陛下已经格外有恩赐,叔父再是如此,那殿下的几位皇兄如何去想?若人人都指着嫁妆去讨得夫君欢喜,那还得了,若叔父真是心疼雪儿,就不该让雪儿和殿下他日在几位殿下面前难堪。若真是依了叔父,把太子殿下大婚都比了过去,对咱们家,对殿下,都不好”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啊,还没出府呢,就一口一个殿下”宇文杰这显然是想顾左右而言其他。
“叔父!”宇文雪这一句像是求饶又像是装作恼怒的话从来在宇文杰这里都是杀手锏
“叔父依你,老爷子留给你的是你的,可你也得准叔父替你爹送一份心意不是?这话不要再说了,叔父心里自己有数,等嫁妆慢慢来,一时半会,哪里就点得清楚”
听到此处,宇文雪也不好再过多推辞,只好表明了今日跟来真正的来意:“叔父,雪儿问一件事呗?”
“何事啊?”
“那赵家和龙虎山的事,叔父知道多少?”宇文雪此时已经是屏息凝神,等个答案。
“殿下让你来问的?”123xyq/read/6/63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