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卫:楚王府 第693章 世人皆道长安好

“薄礼?”杨宸轻描淡写地的露出了一丝浅笑,刚刚名动京城,声名大噪的一个女子若是要被人从这花燕楼中带出去,只怕非银两二字就能办到的事,不过这样的事放在两家公府的身上,倒也堪堪说得过去。

如果他收下了,长安的士人百姓或许明日破晓前便会知道他这位久在边疆的楚王殿下刚刚入京就将花燕楼的头牌带回了王府,笑他纵情声色,笑他楚王夫妇的伉俪情深不过是一场笑话,恨他夺人所爱,恨他不需要开口就能做到事偏偏是自己穷此一生,熬干心血也办不到万分之一的事。

见杨宸面色的笑意,曹评和邓通都以为杨宸要辞绝,可杨宸却是话锋一转,改口说道:“既然是薄礼,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恐还多有叨扰二位我大宁国公的事,本王求上门了,二位可要多帮帮本王”

“哈哈哈哈,王爷说笑了”曹评见今日得偿所愿,连连应道:“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二人的,王爷尽管开口,我二人虽不敢妄言必会马到功成,却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杨宸也慷慨了起来,举杯笑道:“今日本王也醉了,明日还得上朝,今日就满饮此杯了,到此为止,等王妃回京了,再请二位兄长到王府一叙”

邓通将自己的酒樽也举了起来:“那我二人,可就等着王爷的帖子了”

“彩!”

三人一道饮完了酒,酩酊大醉的杨宸便被搀扶出了院子,去疾连连凑上前去扶着杨宸,赵祁则是匆匆给杨宸搭上披风满怀关切地问道:“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赵大人”曹评拦住了想要将杨宸带出花燕楼的赵祁,吩咐道:“这花蕊姑娘日后王爷王府的人了,王爷已经收了她,王爷醉成这个样子,定然是不能骑马了,我已命人在外头准备了马车,就让她伺候王爷吧”

赵祁回头一望,见身形比宇文雪矮上了稍许,但容貌在夜色模糊之中竟然有六七分相似的花蕊手中抱着邓通给她买下的古琴,头上顶着薄纱遮住首饰诺诺站在原地。

“王爷收了?”

邓通匆匆解释道:“王爷回京可是大事,日后少不得在王府里宴饮为乐,总该有个助兴的,这花蕊姑娘手中的飞瀑流星乃当世珍宝,连着琴和人,都算是我人为庆贺殿下回京的一番薄礼了”邓通说得轻巧,可这飞瀑流星琴乃定国公府曾经绝不外露的家藏宝物,如今他却直接送给了杨宸,今夜这顿酒,包下花燕楼和买下花蕊的都是曹评,但吃亏最多的,还得是他的定国公府。

簇拥之下,几人将醉酒的杨宸送到了马车上,曹评和邓通也不知杨宸为何像是突然一般就成了这副大醉的模样,何况在曹评的有心之下,此时的花燕楼外围着的人群并未散去,当用白纱遮面怀抱古琴的花蕊从花燕楼里走出之后,人群更是一阵喧闹。

“什么?她为什么上了楚王府的马车?”

“花蕊姑娘!”曹评唤住了即将登上马车的花蕊,叮嘱道:“王府可不是花燕楼,入了王府,就该守王府的规矩,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好生伺候王爷”

“奴家遵命”如今身份从花燕楼第一等女子变为楚王府中琴女的花蕊只是默默向曹评邓通二人垂下头行了礼,即转身登上了曹评为醉酒的杨宸早已备下的马车。

赵祁待杨宸向两人辞行后,二人并未着急着回到花燕楼上,只是双双负手在门前目送着马车远离。

“若是这长安城,都该传王爷今夜与你我二人宴饮,还带走了这花燕楼头牌的事了”邓通有些感慨,今日这些事的桩桩件件,都是曹评让他所为,而如今只剩下一个虚衔的定国公对此,好像也唯有全部接受。m.bīQikμ.ИěΤ

“不过是送了一个女子给王爷,成全一桩风流韵事,又能如何?”曹评倒是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今日邓通会这般爽快将飞瀑流星都搬了出来,让花蕊带去楚王府。随即,他轻轻拍着邓通的肩膀说道:“走吧,咱们哥俩也好久没聚聚了,再去喝点?这花燕楼里最近刚刚进了几个西域的舞女,让她们给咱哥俩助助兴”

这些时日对曹评向来是来者不拒的邓通却拒绝了,只是站在原处,迎着扑面袭来的夜风说道:“入秋了,醒醒酒,带着酒意上朝,你不怕被那帮言官弹劾?”

“我怕他们?”曹评傲然的说道:“他们里面有几个人清清白白,真要到御前揭短,老子看谁能揭过谁?唉,你也别闷着了,礼都送出去了,拿人手短,日后楚王再不济也不会为难咱们哥俩”

见邓通不为所动,曹评又接着问道:“莫非你是心疼家藏的飞瀑流星了?老爷子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你把他的飞瀑流星送给你楚王殿下,非得今晚托梦给你不可。那可是当年太祖爷打听讨要都没要到的东西,你就这么送了?”

“我不是送给楚王殿下”邓通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守孝结束袭承定国公爵位,落在他手里的这个邓家,早不是当年能逼着广武帝将唐横夺爵赶出长安城的定国公府了,他不能上阵杀敌,又身无功名,更是旁人眼里只知贪图享乐的二代公子,自戕死在宫门前的辽王妃是他的妹妹,造反险些打进长安城的是他妹夫,辽军之中,也多有他邓家的旧部。wwω.ЪiqíΚù.ИěT

他心里清楚,飞瀑流星这样的绝世珍宝放在被拔去爪牙还掉了一层虎皮的邓家之中,只是祸害,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杨宸,卖个好。

“那你是送给谁的?”曹评逼问道,邓通却摇了摇头:“你送陛下一份大礼,用你曹家的银子和脸面,没要朝廷一丝一毫给陛下修了连城。我身为臣子,也总该为陛下分忧吧?送给楚王殿下,不就是送给陛下么?”

“好啊你”曹评笑着搂住了邓通:“你送给礼还得绕这么大个圈子啊?你怎么知道,楚王殿下会把你家的飞瀑流星送给陛下?”

“你有没有觉着这花蕊姑娘长得像一个人?”邓通小声的嘀咕了起来,曹评也将身子凑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废话,要不是长得像,王爷能要她进府么?”

此时,赶回楚王府的马车之中,赵祁坐在马车外,仔细地听着马车之中的动静,去疾守在马车里,原本靠在去疾肩头的杨宸像是瞬时来了精神,陡然坐直了说道:“去疾,出去”

“王爷?我?”

“本王酒醒了,你出去,这儿挤得慌”杨宸一句说话,去疾扫了一眼从坐进马车之中便一言不发只坐在一旁抱着古琴发呆的花蕊,他也惊住了,这天底下竟然还能有人这般像宇文雪,不仅形似,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分神似的韵味。

“哦”被小桃叮嘱跟随杨宸入京要看着杨宸免得楚王殿下又让哪家女子倾心的去疾从晃动的马车里走了出去,赵祁见去疾出来,本想问一句,可偏偏看到杨宸亲自将两头的车帘卷起来,好让月色投进马车里,无奈之中,他也只是在马背上微微摇头。

“花蕊这名字风尘气太甚,日后还是你本来的名字好,就叫许蕊吧”杨宸正襟危坐,尽管因为酒意面红耳赤,但丝毫未曾露出失态的模样。许蕊也惊诧于杨宸的这副变化,没想到竟然楚王殿下也需要装醉好躲开灌酒。她今日在里面看得清清楚楚,两位国公只是不停地向杨宸灌酒,也没说什么军国大计和各自家中的事。

“诺”许蕊微微点头,投向杨宸的眸光之中,没有一丝仰慕的意味,相反,若不是时机未到,她此刻恨不得将杨宸千刀万剐。

“定国公还真是舍得,竟然将飞瀑流星都给你弹了”杨宸虽离京几年,可当初早有传言这飞瀑流星在定国公邓彦横扫胶东胶西二道,生擒前奉齐鲁二王之后便得到了前奉鲁王视若珍宝家传古琴。

“定国公吩咐了,入了王府,奴与这琴,都随王爷处置”许蕊的声色清甜,像是刻意为之,从她走进房中举手投足之间的姿态,还有这张和自己王妃五分相似的脸,杨宸的心里就对她泛起了好奇之心,当然,也有戒备。

只怕是外人眼中,许蕊能和宇文雪有六七分的相似,只是朝夕相处后才能察觉细微之处的不同,杨宸能感觉到,如今坐在自己马车之中的这个女子,并不简单,一举一动对宇文雪的刻意模仿,也让他发自内心的有些排斥。

“随本王处置?”杨宸反问了一句:“这琴本王倒是有几分兴致,至于你,本王没什么闲心”

许蕊并未作声,却看到杨宸在刹那间如同换了一个人,毫无大宁朝一等亲王的威严姿态,反而像是一个登徒子一般坐到了她的身边,甚至故意带着一身酒气向她的身上蹭到:“女子生得太过好看,若无强权庇佑,总归是无根浮萍,四处飘零,你从流放之地能到今日这般名动长安,定然是丢了很多东西吧?”

“殿下说的是什么?”许蕊并未害怕,仍旧抱着古琴不为所动,甚至在杨宸故意在她耳边言语时,她也毫无避让,她在等一个日后可以手刃了杨宸的时机,在此之前,无论杨宸对她做什么,她早已有所准备。

杨宸的左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脸,居高临下地逼问道:“你知道本王要对你做什么?”

“王爷喝醉了”许蕊并未露怯,反倒是笑道:“王爷虽是千金之躯,却也是有七情六欲的肉体凡胎,奴家入京之后,已经遇上了不止一位像王爷这般的人”

“什么样的人?”

“恨不得将奴家吃干抹净的人”

登徒子一般的杨宸故意将许蕊的怀抱的古琴连着盒子一道放到了对面去,又将她抱回了更宽敞的主位之上,放在自己身边,像审视自己玩物一般盯着眼神之中开始暗送秋波的许蕊。

“你觉着本王想吃了你?”

“王爷不想么?”

许蕊反手开始将杨宸的手臂抓住,趁着杨宸不备,更是将浅浅的唇印留在了杨宸的脸上,正是这个举动,让杨宸怒而将其一推,让许蕊狠狠地砸在了马车上。

“王爷”

“那你错看本王了”杨宸唤停了马车,又向去疾喊道:“给本王牵马来”随即将许蕊扔在了原地,跳下了马车,赵祁看到杨宸脸上的印迹,不怀好意地提醒了一番,指了指杨宸的脸。没好气的杨宸只好趁着赵祁得意,在他的马背上重重一拍,让赵祁先行一步。HTtρsΜ.Ъīqiκυ.ΠEt

在马车之中像是换了三个模样的杨宸让此刻后背隐隐作痛的许蕊心惊胆战,她隐约察觉,杨宸对自己心怀戒备,刚刚那番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的举动,并非醉酒的失态,而是一种试探。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临危不惧,让杨宸戒心更甚,而她之后的故作亲近和迫不及待,更是火上浇油。

回到王府时,韩芳早已备下了醒酒汤,亲自为杨宸收过了马鞭,还自己主动问道:“王爷,这位姑娘,如何处置?”

“这‘飞瀑流星’乃当世名琴,留着送到春熙院去,等王妃来了,定会欣喜一番。至于她,就且先安置到冬名院里”

“冬名院?”韩芳心里微微一蹬,这冬名院乃是为楚王的妾室所准备的院子,她一个歌女,何德何能可以住进冬名院中。

但是当许蕊解下自己的面纱,将飞瀑流星交到他手中时,他也一并惊住,心里默默叹道“像,太像了”

听说许蕊被送去了冬名院,气冲冲的赵祁很快就到了杨宸的院子里要一个说法,不解的问道:“王爷今日为何要装醉?还有这个女子,来历不明,王爷不怕明日闹得满城风雨?说王爷是贪恋女色之辈?”

“本王不是么?”杨宸一句反问成了赵祁从未预料到的答案,一时间有些语塞,他当然知道杨宸不是,可杨宸故意这般逢场作戏就只剩下自污名声,用以显拙,所能解释过去的了。

只是赵祁不解,如今的处境,何曾还需如此繁复,一把快刀斩断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