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元节当夜开始的禁足在景清回京以为杨宸瞒过第二日的莽撞之举后在永文七年二月十四龙抬头这一日草草结束,被景清从定南卫邻近的剑南道和三湘道调来禁足的锦衣卫甚至不敢多有片刻的逗留,尽管杨宸已经命李平安客客气气的礼送了一些银子,可这帮在驻地里飞扬跋扈的锦衣卫如何敢在阳明城太岁的头上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笔银子。
以锦衣卫的耳目想知道完颜术的身份并不难,可真知晓这位身上有北奴单于黄金家族血脉的武将身份之后,挨了打的锦衣卫也只能将委屈打碎了往肚子生咽下去。
楚王府里的热闹在杨宸解了禁足的第二日开始便堂而皇之的招式于世人,领军归来的萧纲父子,还有性子颇能与完颜术对上胃口的洪海,楚藩麾下的武将们不约而同的一道往楚王府为杨宸庆贺着解禁之事,也顺便提了一嘴各营士卒的招募,今后的安置。
杨宸对这一切心领神会,既然有了银子在手,这天底下便没有难做的事。但是因为杨宸自己的缘故,将青晓纳为侧妃的喜事似乎被有意减轻了本该有的热闹,应该大张旗鼓操办的事在楚王府这里更像是一次寻常的宴饮。
至于原因是真如杨宸所言的“年景多哀,本王不愿铺奢,一律从简即是上好”,还是如徐知余所料那般不愿为长安城里又一个指摘的理由,还有让镇国公府为楚王妃的境遇感到不必要的忧心,无人知晓。
楚王府减轻了该有的礼数,但楚藩上下显然并不打算随了杨宸的意,重伤初愈的简雄在宁关刚刚招募了三千士卒便亲领了十余位随从将贺礼带到阳明城,而理关则是在李飞的吩咐下由李朝亲自往阳明城参礼,如此一来,四关主将已有三人专为此事走了一遭阳明城。
从杨宸就藩以来,或许楚王府从未有过今日的热闹,纳侧妃在先帝命礼部编纂的《藩府律》中算是一件颇为隆重的事,可不巧偏偏碰上了楚藩这个素来不讲什么规矩的王府,除却女官将皇后封青晓为楚王侧妃的谕旨在承运殿当着众人念了一遍,几乎并没有出现皇族必不可少的那份尊荣。wwω.ЪiqíΚù.ИěT
按着规矩,藩王只有和正妃成亲的时候才可以衣着大红蟒袍,所以今日的杨宸不过是一件寻常的蟒袍,也只有青晓一人穿着嫁衣,还得从宇文雪的臂下盖着红袖低头走过,以示终身伏小作底。虽然震惊,可是杨宸很清楚这是自己那位母后的有意为之,当看着那位年岁颇长而自己年少即生厌的女官嬷嬷苦劝宇文雪遵中宫之命行事,而自己则是扶着青晓得意洋洋从宇文雪的臂下走过时,杨宸心里的厌恶更甚几分。
没有人会和青晓一道叩拜天地,敬奉双亲,所以奉茶的人是青晓,而接茶的人是杨宸和宇文雪。大宁沿袭奉制,宠妾灭妻在大宁一件颇为严重的罪过,这也让今日前来参礼的人见怪不怪,寻常富贵人家都是如此,何况皇族王府。
前殿诸多礼仪结束,青晓便由侍女小桃送回了夏竹院,从今日起她便是这王府里除了宇文雪之外的第二位女主人,即便她百般推脱,可是这前几日便到了楚王府的嬷嬷却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在一番“苦劝”过后,青晓从女官所住的冬名院搬入了本就是为侧妃所准备的夏竹院中。
这样的变故也使得王府中的下人在背后悄悄说起了如今住在秋柏院那个不知底细的貌美女子,带着一个弟弟却交到了东府的罗大人的手下读书习武,像是没有再离开王府的模样,更有心者开始想起前两位奉杨宸之命住在秋柏院里的女子,徐大人的义女和南诏的太平郡主,谁能成为楚王殿下的第二位侧妃,成为楚王府日后唯一能写进皇族家谱的女子。ъΙQǐkU.йEτ
临近日暮,楚王府门前开始燃起火树银花,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沾沾喜气,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圣上要将楚王殿下关了一个月,然后又立刻给自己的儿子迎娶了一位侧妃,可是天家的人心计较又怎能是他们这些布衣百姓所该知晓的呢?今日来此凑个热闹可以看见火树银花,可以得王府宦官播撒些喜糖果子带回家里每隔几日吃上一些,还能平白无故得一些“吉祥钱”已经是足够。
从始至终,在这样一场热闹里,杨宸都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迎娶青晓做侧妃是当初在长安城知道青晓是自己藩府女官就有的打算,所以在一切的理所当然下显得并没有那么惊喜。楚王脸上的喜悦甚至在今日不如刻意在那嬷嬷面前展露自己并不介意的宇文雪多。
当武将们因为唐自从茅府送来的陈年好酒喝得伶仃大醉之际,杨宸已经抽身离去,坐到了承运殿的书房里面,东宫刚刚的贺喜文书让杨宸百感交集,他好像可以从字里行间体会出自己皇兄对北伐之事和父皇龙体抱恙的隐忧。wwω.ЪiqíΚù.ИěT
杨宸又一次展开了那份要他秣马厉兵准备提兵北上入京以备不虞的密旨,大喜之日仅存的那份喜悦荡然无存,东宫亲书的龙体抱恙四个字和即将开始的北伐放在一起,不难使杨宸想到数日之前和宇文雪一道商议对策时的那个揣测。
如此要紧的时节,中宫又颇为蹊跷的主动让自己将青晓纳为侧妃,又使得一切的理所当然之下不由得暗暗带了一些人心算计。
“殿下,徐大人求见”
李平安在殿外提醒一声将杨宸从沉思里带回了眼下,将案上的密旨和东宫的折子收好之后杨宸便自己起身走到了门前将门打开,阳明城中的不少人精其实都已经看到了今日楚王和徐大人并无私下说话的事,并已经因此有了许多不该有的揣测。
“臣徐知余参见殿下”
“师傅”
在杨宸的手抓住徐知余的手臂的一刹那,师徒之间一月来的嫌隙也就在此刻悄然化于无形之中,素来嗜酒的徐知余今日才算是第一次喝上了自己弟子的喜酒,所以微微有些酒醉之意。杨宸吩咐李平安去为徐知余取些醒酒的汤来,却为后者所拒绝:“臣老了,可是这腹中的酒虫不老,还能饮三百杯,今日不过是小酌闻个味而已,殿下不必去要什么醒酒的汤”
将徐知余引进了承运殿的书房之后,杨宸才问道:“师傅有事找本王?”
“臣就是问问,殿下以为这收三部流民为屯田开荒之民的法子如何,还有在阳明城北扩修城墙的事,臣前些时日给殿下写了折子,不知殿下看了没有?”
“看了,师傅是打算让南诏和羌部存地失人,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反正也堵不住,倒不如让他们做大宁的百姓,既能开荒,还能缴纳赋税,又可让定南卫多些人丁出来,没有什么不好。阳明城还是前奉的城池,已近百年,也的确到了该扩建城池的时候了”
徐知余微微点头:“臣已经从城中富商那里筹了十二万两银子,还差八万两,总不能去巧立名目设个名头受些苛捐杂税,就来请殿下一个招”
“阳明城是本王的王城所在,这差的八万两于情于理都该是本王出个大头,师傅不必和本王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