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了一场比预料中的恶战要轻松太多的破城之战后,杨洛有些恍惚,极为不解为何这一座望北城大宁等了整整三十年。
城池里的宁军将士们的兴奋和自己的这位主帅有些格格不入,杨洛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直接就住进了这座思晋宫里,卸去铠甲,假寐了不过两三刻,心思难定。
旋即起身将各营统领唤来,开始收拢将士归营,也让百姓早些安心。不止如此,为防止生变,将这思晋宫掘地三尺之后,吴藩士卒都未能找到那位世子殿下,只给世子妃扔下一条白绫,便开始纵情享用这些宫中的妙龄女子。
打起仗来,这所谓的人伦礼常,便抛到了九霄云外,和杨宸想比,收敛心思多年的杨洛显然更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所以那些因为厚赏便会奋勇杀敌的将士,此刻也会因为惧怕杨洛的责罚,而草草了事开始各自回营。
当宁军的传令骑军开始在望北城里纵横宣令,一座刚刚遭遇了有些糊涂战事的望北城又在人心惶惶中度过了注定不眠的一夜。
东台岛的六月比大宁要天明得早些,杨洛在吴藩任由大火将思晋宫的几座主殿燃烧殆尽之后,下令将原来的奉臣悉数拿到宫中,一个一个问话。
昨日还是同朝为官的奉臣们也在今日发觉了不同,那十几个素日里动辄扬言要中兴大奉之人此时气定神闲,全然不像昨夜里家中遭宁军劫掠的自己,也不多,十几人就够。慢慢回过味来,也便明白素日里示于众人的,都是假象罢了。
一个有人作假,任何音信都能被轻而易举传回中州大宁的流亡朝廷,哪里能有自己的活路。筆趣庫
“昨夜里惊扰了诸位,小王在此先向大家赔个不是了”
杨洛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想要的,自然是抢在刑国公的前头,趁其被拖在澎湖巡检司时,将这东台岛上的余孽尽快的收拾完,不仅要一份头功,想要的还有的一份可以让自己终身可保太平的功业。
“哼!宁贼!只敢和宵小乱臣为伍,可曾敢堂堂正正的战上一场!想我大奉太宗皇帝的基业,万里锦绣江山,竟然被这国贼窃了,要是宁国公知道生了你们这等子孙,只怕是在下面,要当着太宗皇帝一头撞死!”
大奉吴王小朝廷的武将无一人知声,倒是这素日里都上不得台面的朝议大夫开始发狠咒骂,言辞颇为激烈,杨洛还是那个懒得啰嗦的性子,不会去和他说什么大奉天子无道,自己丢了江山的话。
直接吩咐道:“他们读书人,都要体面,那就将他衣物扒干净,用马拖死!”
见此人仍是喋喋不休,方才怒了一声:“将舌头拔了,本王听着聒噪!若是死不张嘴,那就将此等混账的牙全部敲碎!”
辱骂大宁的先帝,早已是一个诛灭九族的大罪,杨洛却只罚了这么一个想要做忠臣的朝议大夫,也让初为大奉朝廷廷之臣的众人躲过体察到了一份善意,并非是残暴之人。
可瞧着那先前还有骂声,被这剑柄一个个将满口白牙敲得稀碎,鲜血喷涌而出散落一地,是一阵后怕,纷纷不敢言语。
“此等夜袭的手笔,莫说你们,本王都不信会如此轻易,可见这岛上的太平日子待久了,竟然真的相信大宁一直望着茫茫草原大漠,忘记了尔等余孽”
杨洛身穿坚甲,腰挎长剑从俯身不敢言语的奉臣中走过,一会瞧瞧这人,一会瞧瞧那人。唯独不曾见到奉家朝廷里真正的掌权之人蔡介,从东台岛上传来的谍纸,只说了司马经已经允了让东台水师移于澎湖提防李复**,并未说着东台岛上的权臣不再望北城内。
蔡家本就是替大奉看守东海之家,从前曾是江南道望族,世代镇守,若能得蔡介相助,此番平定东台又当更为轻便许多。
“本王今日诏你等来,不为别的事,只想问问诸位,可还有愿为大宁效命驱使之人?日后这东台巡检司的衙门,可是要差些人手”
见众人依旧不语,不知此等话是否是试探之言,杨洛方才露了底:“不瞒诸位,本王这里有陛下的诏书,说了若有愿为大宁效命奔走的能臣,要本王好生宽待,至于今后朝廷派何人来点清东台巡检司衙门,本王无可奉告,只能今日亲书一封随军报一路发去长安。想来若是能有几位的名姓,那这日后的巡检司命官之身,自然可以为诸位守住自家府中的一亩三分地”
对于前奉之臣,杨洛只能此时优待来免得让望北城之后南下的路被人负隅顽抗,尤其是蔡介其人不再望北城,已经是让杨洛早先的盘算落了空。
若蔡家在岛上拼死顽抗,手下的五万大军以逸待劳,那被人家再赶下海,也并非不可能。为了防止蔡介瞧出自己此番隔海而来,一应粮
ъΙQǐkU.йEτ草不足十日的底细,杨洛只得选了一人带着自己招安的亲笔去寻蔡介。
将望北城的一应事宜安排清楚,为防军心生变,杨洛只派了三之其一的大船带着军报奏折回返平海卫,一番往返,恰好十日。
一边寻觅蔡介,一边自然是该南下去追司马故,当知道望北城外是的松山大营里还有三千士卒,在城破之时却毫无举动之后,杨洛便猜到了不妥,急忙派人去瞧,除了还未来得及撤下的营帐,人去营空,边地狼藉。
实在放心不下,便留了一万三千卒守城,自己亲率大军由北向南,开始了踏平东台的第二战,为何会先追司马故,无他,只因为杨洛觉得无论如何蔡介都不可能在知晓大宁克复东台,而且已经有大军登岛之后,还敢不顾蔡家满门的荣华于不顾,拼了那身老命也要争上一争。
可往往这些没有由来的自信会毁掉许多事,比如司马经相信要打东台一定是先克澎湖,再取东台南面繁华富庶之地,借以粮草,稳扎稳打,一路向北攻来。HTtρsΜ.Ъīqiκυ.ΠEt
方才会在朝臣的一致应承下,将自己身边这支水师调去澎湖和李复或许会出击的水师血战。
所以才会把水师调去澎湖,想来三十年前大宁便是因为战船不够,水师不精方能望海兴叹,只要此番水师能胜,那便又是无虞。
可蔡介也信了,所以将蔡家的势力放到了东面,蔡家也已经在东台岛上的中部群山和东面经营三十载,一姓手下便有足足八万大军,还有东台岛上的蛮部相助,这才是蔡介敢横行于小朝廷的真正底气。
所以当听闻望北城就如此突然的被破,望着比自己年轻四十岁的小毛头亲笔,白发苍苍的蔡介大惊之后是哑然失笑。
“果然,我追随的这个主子是个废物!都到家门口了,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还日日想着长安城的事,可悲可叹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竟然也是太宗皇帝的子孙!”
一笑过后,随即让人将这原为奉臣,如今只做了两日宁臣的来使,取下头颅,为大奉死去的吴王祭酒。
“世子可曾接到?”
“禀家主,大爷已经领了八千士卒往莲县去了,那是南下的必经之路,当是快了。”
“那东琉的秀川府水师,还有几日到岸?”
“按着早先的约,该是后日上岸”
“好!那就将宁贼的水师赶下去,让他再等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