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川私侵灵矿石已有数年了。
虽然负责灵矿开采和运输工作的是李平阳,但之前已经说过,在装箱运往京城之前,清点工作却是由名为潘元的定州司库带人来做。
而这个潘元则跟黄川是远房亲戚。
这事儿在定州官场上人尽皆知。
也正因如此,李良此前才会怀疑幕后黑手是黄川。
只要在清点时偷偷用废石换掉灵石,那么就可以将被掉包的灵石纳入私囊。
操作简单,收益巨大。
当然了,如果单是这样,那灵石送到京城后稍一检查便会暴露。
所以黄川肯定还需要一个在盐矿司任职的同伙。
此人叫丁持,是盐矿司副使。
作为户部下辖的一个机构,盐矿司本身级别并不高,副使更是只有六品。x33
但其权力却非常大。
就拿这个丁持来说,他就管着大乾西南六州之地的灵矿、铁矿、铜矿、盐矿等所有矿产的开采运输。
而这当中无疑要属灵石矿的油水最大。
并且要知道的是,跟前世古代一样,大乾的矿产全部归朝廷所有,私人不得开采。
因此一旦出现贪腐情况,那就是情节最严重的“官官勾结”。
比如黄川和丁持。
每月运送灵石之前,黄川都会让潘元扣下两成。
等灵石送到京城,丁持会再想办法让这两成的缺漏不被查到。
而一旦灵石入库,各地灵矿送来的灵石混到一处,那这点缺漏就微不足道了。
即便被人察觉,到时也没人晓得是哪个州出了问题
坦白讲,这整个过程并不复杂,乍一看也好像有许多漏洞。
但对于黄川和丁持,尤其是黄川而言其实是挺安全的。
因为他面前还有两层可以随时推出来替罪的“保险”。
一个是潘元,一个是李平阳。
如果真出了事,被人发现灵石对不上,他既可以把锅甩给潘元,称是潘元私自调换了灵石。
也可以把锅甩给“第一责任人”李平阳,称是前者在运输途中掉了包。
丁持想来也一定有类似的“防范”措施。
而这一次东窗事发,无疑就是要李平阳出来背锅了。
“所以这次到底为啥会暴露啊?”
月上梢头,不知不觉已入夜了。
摇晃的烛光中,李良听李仁讲完了“半个”来龙去脉,立刻问道:“丁持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郭娘子咳,郭夫人也不知道。”
李仁干咳一声:“黄川并非什么事都会与她讲。”
“哦。”
李良点点头,又指了指桌上的信:“那这些呢?为啥只有黄川与丁持之间的账目和往来信件?”
“潘元的呢?”
“若没有的话,万一黄川鱼死网破,咬定是咱爹在当中做事,咱爹不一样得完蛋么?”
现有证据只能证明黄川和丁持勾结贪污灵石,却不能证明具体操作的人是潘元,李良的担心不无道理。
李仁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很快回答:“潘元的仍在郭夫人手中。”
李良不解:“那你咋没弄过来?”
“今夜应当就差不多了。”
李仁看了一眼窗外月色,幽幽叹道:“如果我能挺过去的话”
好家伙!
实在太有牺牲精神了!
一瞬间,李良对李仁肃然起敬。
“大哥,你啥时候走?”
“半个时辰之后吧。”
“那我干点啥?我去找潘元谈谈?”
“先不要打草惊蛇你要不今夜替我去会会郭夫人?”
“大哥别闹!咱说正经的呢!”
“我没闹”
“”
约莫一刻钟后,俩人大约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灵石案是大案,地方上无权审理。
所以大约三天后,大理寺、刑部、户部会派人来定州特办此案。
而在此之前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万一被黄川发现他们已经掌握了证据,来个杀人灭口就特么全完了。
因此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李良要负责看管好这些书信,并且躲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样一来哪怕黄川察觉到了不对,但只要找不到李良、拿不回证据,他就势必不敢杀人。
而李仁则要在这三天里稳住郭夫人。
最起码不能让后者“反水”。
只要两人都能完成任务,那等“联合调查团”一到,他们直接把罪证交上去,到时黄川指定玩完
“小弟,记得等会儿去水镜楼外等我。”
将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李仁叮嘱道:“等我拿到剩下的一半证据后便立刻交给你。”
“你带着所有信件账目找地方躲起来,不论外面发生什么,只要京城那边的人没到,就一定不要现身。”
水镜楼戏楼?
郭夫人玩的挺花啊!
“大哥,你只管放心就是!”
李良拍胸承诺一句,又发自真心的关切道:“你也要注意身体,可千万得顶住啊!”
李仁目视天花板:“但愿如此。”x33
“”
渐渐地,屋中变得安静,月光投下烛影,烛光又将人影拉长。
现在距离李仁出发去“拿证据”还有一刻钟。
而从一刻钟后开始,直到三司官员来到定州那一刻结束,这期间将要发生的事情会直接决定着李平阳、李仁、李良的生死。
没错,现如今这件事已经不仅仅关乎李平阳了。
就像是劫狱一样。
成了,大家都活。
没成,大家都死。
“小弟”
在这颇具“特殊意义”的最后关头,李仁似乎有些真心话想对李良说。
不过他才刚开了个头,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二公子。”
来人是张伯,进屋后他先是看了一眼李仁,然后便对李良沉声说道:
“沈府来人了,说是沈姑娘请您现在去一趟。”
“嗯?”
李良一愣:“沈清弦让我现在去沈府?”
张伯点头:“是,想来应与老爷的事有关。”
“好,你去备礼吧。”
与李仁对视一眼后,李良没有过多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沈清弦为啥突然“大发善心”了,但这一趟他肯定得去。
首先,沈世安或许能帮的上忙。
其次,爹都快没了,如果自己不去,那反倒显得异常。
“大哥,看来你并未看准沈清弦啊。”
待张伯走后,李良笑着调侃道:“到底她还是帮忙了。”
“嘁,她最多不过是可怜我们罢了。”
李仁不屑的撇了撇嘴:“我话放在这里,你定娶不到她。”
“我本来就没想娶。”
李良翻了个白眼:“他沈家不定何时就被宦党给收拾了,我闲的没事才会惹这等麻烦。”
“咦?小弟,你最近好像开窍了。”
李仁有些惊奇的看了看李良,肯定道:
“这才对嘛,男女之情,仅为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