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顾迎清不清楚具体状况,听着“野种”二字也十分刺耳。
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被自己爸爸关系亲近的女性好友如此中伤,内心该多不安?
顾迎清抱着他走向那辆眼熟的轿车,是接送程之兖的车,上次送她回家的,也是这辆车。
司机从驾驶室出来,要去开后座的车门。
程之兖见状,抗拒地哭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筆趣庫
小孩儿一边哭,一边往顾迎清怀里钻,想要把她抱得更紧,不给她把自己放下的机会。
可他跟个陀螺一样又扭又钻的,顾迎清反而差点要抱不稳他。
司机接过顾迎清手里的双肩包,哄声道:“兖兖,你看外面多冷啊,进车里坐着吧,想去哪里,叔叔送你去行吗?”
“不!你骗人,你会把我送回家的!”
司机无可奈何地看着顾迎清。
这孩子在家里被气哭了,闹着要离家出走,不准人跟着。
可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在外面走丢了谁负责?
家里这个阿姨从程之兖出生起就在照顾他,倒是十分清楚他的脾气,说这种时候让他静一静就会好,让司机带他出去转转。
司机跟顾迎清打过照面,也知道她是赵家的媳妇,程之兖又挺喜欢她,所以小孩子说要来这里,便送来了。
可谁知道一下车,这孩子就翻脸,死活要赶他走。
司机就嘱咐保安帮忙看着孩子,他将车停在不远处守着。
顾迎清问他:“你不回家,那要去做什么呢?”
“总之不要回家。”程之兖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说。
司机小声建议:“顾小姐,要不然麻烦您带他去吃点夜宵,安慰一下,等他情绪好转了,我再接他回去?”
顾迎清点头,问程之兖:“兖兖,你想想吃什么?”
程之兖认真想了想,吸吸鼻子说:“我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好多餐厅,好像都很好吃……”
附近大多是半新不旧的住宅区,街道两旁满是烟火味浓的市井餐馆,顾迎清也常在半夜出去觅食,味道好,但环境和菜品不比高档餐厅。
“外面的餐馆你不一定吃得惯,你平常爱吃些什么,我带你去吃。”在她印象里,程之兖就是养尊处优小少爷,有专门的人照顾他饮食。
程之兖拱起小手,在她耳边小小声说:“我爱吃烧烤,火锅和烤肉。”
他说完,咽了咽口水。
明知他在撒谎,可小孩期待地看着她,睫毛还是湿的,让人不忍拒绝。
“那行,我带你去看看把。”顾迎清回想着,那些馆子里有没有适合小孩吃的。
程之兖还没有要从顾迎清身上下来的意思,顾迎清委婉地说:“兖兖,我的手有点酸了,你能不能下来自己走。”
程之兖迟疑着,小手抓着顾迎清的大衣衣领,攥进一缕头发在掌心,鼻尖都是好好闻的味道,他舍不得下来。
最后还是怕顾迎清累,下地自己走。
“嫂子阿姨,我是不是太重了?”程之兖腼腆地抿抿小嘴。
“没有,是我力气太小了。”
快九点钟的光景,人行道上比白天冷清,店内却食客满座,热火朝天。
一大一小走到一家面店前,顾迎清问:“蟹黄面怎么样?”
程之兖摇头,“肯定没有我婶婶做的蟹黄面好吃。”
最后他站在一家美蛙鱼头连锁火锅店前不愿走,盯着店面外宣传海报上四肢肥硕的蛙,眼睛放光。
“我没吃过这个欸……”
“这个不适合小孩吃,太辣了,我们再多看看好吗?”顾迎清牵着他要走。
程之兖认定了要吃这个,用蛮力拉着她,嘴里发出闷闷的哼唧声发的,就是不愿意挪脚。
顾迎清拗不过他,带他进去,坐到窗边的位子。
程之兖坐在顾迎清身边乖乖地吃她给剥的煮花生。Ъiqikunět
正想问他今晚到底怎么回事,程越生的电话打来。
顾迎清的手机放在桌面上,程之兖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他爸,登时“哼”地一声,抱胸转头一气呵成,脸冲着窗外,气得使劲嚼嘴里的花生。
顾迎清接了电话,程越生问他程之兖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是,我们在吃饭。”
“我等会儿来接他。”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顾迎清这会儿才算有正当理由开启话题:“你告诉我,为什么生你爸爸的气,你不是说是沈阿姨把你赶出来的吗?”
其实这个说法,顾迎清心还是觉得小孩可能情情绪放大的情况下添油加醋了,毕竟程之兖待在自己的家,怎么会被还没有成为女主人的沈纾纭赶出来?
“还不是因为爸爸要跟她结婚,她才会这样对我!爸爸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我,还要跟她结婚……他一点都不在乎我!”
程之兖说着,想起了以前在纽|约的街上,看到过无家可归的人睡在大街上,他们肯定也是被赶出来的!
想到此,程之兖悲从心起,又要嚎起来,“我不想被赶出去,不想当乞丐,不想睡路边……”
周围的食客闻声看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顾迎清。
顾迎清连忙捂住他的嘴,又是好一顿安抚,等他平静了,问他:“那你妈妈呢?你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你妈妈?”
顾迎清问出这话的同时,意识到自己想从小孩嘴里套话的阴暗心思,心里坠坠地一沉。
“我没见过我妈妈,我爸爸说她死了。”程之兖眉毛一耷拉,楚楚可怜地看着她,“要是我妈妈没死,沈阿姨是不是就不敢这么对我了?”
顾迎清替他擦垂在眼睑的泪珠,想起一件事,“她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其实“赶出来”说法,顾迎清心怀疑是小孩添油加醋了,毕竟程之兖待在自己的家,怎么会被还没有成为女主人的沈纾纭赶出来?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爸爸跟她吵架了。因为我爸爸把家门密码改了,还不告诉她,她就拿我撒气。”biqikμnět
顾迎清撑着脸,不自然地用手指去摸自己的脖子,“她以前知道你们家的密码?”
话一出口,她对自己的厌恶又多了几分。